李师爷从薛睿的书房出来，面色沉重的厉害，他站在走廊下抬头看了看天。

随后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把那些侍卫们喊过来。

“知府大人向巡抚大人借了兵，明日就去大洋山彻底把那些山匪剿灭，你们吩咐下去，这两日，要多注意些。”

那侍卫回了一句后便退下去，但师爷依旧忧心忡忡。

薛瑞说只要把穆三除掉，其余的事儿都会过去的。

可是，他怎么瞧着没那么容易呢？

宋徽之这边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忍不住冷笑一声。

“果然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看来这个穆三知道的事不少，石峰，你还差些人手去那山匪洞里，薛瑞想灭口时，你多帮帮他们。”

石峰应下来，出了客栈套，他立刻安排人去穆三的山头。

石峰走了之后，宋徽之才把穆三的情况跟燕凌儿细说。

这两日宋徽之让石峰去查了一下穆三和薛瑞，还有褚昀的来往。

发现自从四年之前薛瑞上任同州知府之后，这里的山匪好像是少了一些，寻常百姓也不再受山匪的困扰，所以薛瑞的名声在同州也好很多。

不过，对比之下，薛瑞上任之后，更多富商被劫，且数目都不小。

富商每次来报官，薛瑞都好声好气，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再加上官商地位悬殊，那些财物对富商来说也只是九牛一毛，算不了什么。

一来二去的，大家都没把这事放心上。

“可是单从数目上看，他们劫走富商的这些金银财宝和货物却不比前几年的少。”

“不错。”宋徽之看着燕凌儿，眼神十分赞许。

“这些金银财帛，还有一些精致的器物，都被送进了京城中。”

宋徽之说罢，将他查到的账册拿出来，递给燕凌儿。

燕凌儿打开，越看脸色越难看。

“四年前，江南富商赵家被抢了一对双耳青瓷，而后，那青瓷一只送进京城在褚昀那儿，一只……在三皇子那！”

她猛然抬头，震惊的看着面前的人。

宋徽之点头，他伸手把账册拿过来。

“江南这一趟……来得很值得。”

说起来，他们还得感谢林家，若不是林从知愿意借身份给他们。

又在下江南前那样大张旗鼓说自己要出门经商，还带了一大船的金银珠宝，让那些水寇眼馋心热按捺不住的要劫他的船。

不对……

燕凌儿后知后觉，她扭头去看宋徽之：“你……早就……”

后者勾着唇角看她，眼神温柔缱绻。

“你，你早就知道官盐的案子了？”

“凌儿。”宋徽之凑过去，亲了亲她的侧脸。

“我掌管廷尉府，手握司法权，若真的有人在我眼皮底下走私官盐，我却毫无察觉，我这个廷尉府早就被陛下撤裁了。”

燕凌儿咬唇，他果然是老狐狸，果然是众人口中的活阎王。

若不是他早就知道自己要下江南，怎么会让林家那么早做准备，还提前一两个月大摇大摆的放出消息去，好像就怕那些人不来抢一样。

“那宋真言弹劾你，也在你意料之中？”

“若不这样做，我怎么能带夫人来看江南躲一下京城冬日的严寒？”

燕凌儿心中震惊万分，她早知他是个城府深沉的人，可不想他才不到三十，就能做得出这样的局，把人都往他的局里放。

“你放心，我算过了，这一次回京城，你父亲的冤屈一定会被洗清，只是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些事没做。”

褚昀，宋真言，秦朗，三皇子，沈岸，薛瑞，江南，穆三……这些人的往来证据他已经都整理好了。

现在就是缺一个闹大的契机，这个契机，就是官盐走私一案。

说起来，京城里的那些人，也真是贪得无厌，也够小心，就连负责运送走私的官盐的人，都是穆三的人。

几乎整个江南，都是穆三那一伙土匪控制的，他们偶尔抢一些官道上的东西，只要数目不大，朝廷不会说什么，也不会有人上报给朝廷。

可是积少成多，这几年下来，竟然已经有不少数目了。

“谢谢你。”燕凌儿觉得不真实，她每一步如履薄冰，为了翻案不惜卖身做通房。

她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她在意父亲的冤案了，谁知，竟然有人快她一步，且筹谋了那么久。

她盯着宋徽之，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片刻后，她伸手猛然抱住了他。

宋徽之一怔，他眼中有震惊，而后转成了惊喜。

他抬手，扶住她瘦弱的背部，把她拥入怀中。

薛瑞是在两日后的夜晚对穆三动手的，京城那边得知消息后，快马加鞭调兵给他。

“真的要全部屠杀殆尽么？只杀了穆三……其他人就不必了吧。”

李师爷在烛火映照下，免不了恻隐。

可薛瑞脸上却为什么神情，他看着依旧面善，只是说出的话叫人冰冷不已。

“穆三的人对他衷心，屠杀殆尽还能给殿下和恩公博件功名，毕竟，谁会心疼山匪呢？”

“而且，京城来信了，说在城里的那两位林家人……可不是林家人。”

“啊？难不成真的是宋徽之？”

李师爷大惊失色，他都仔细查过了，他们的身份没问题啊。

“八九不离十。”薛瑞手上把玩这玉珠子：“你见过穆三手底下的人遇上商客时被伤得那么重的么？”

找得到的只有尸体找不到的……也一直没有踪影，仿佛销声匿迹了一般。

能做到这样的，绝不是普通富商所为，只有廷尉府，才有这样的能力。

李师爷不说话，他闭上眼睛，看着有些不忍心。

这些年来，穆三……算是听话的，跟着他的兄弟们出生入死，给京城不知送去多少金银财宝，现在就因为一件小事，上面竟然如此赶尽杀绝。

大洋山上，火光似乎要冲天，刀光剑影，血几乎血流成河。

而后，大洋山被人一把火，把穆家寨烧了个干净。

穿着甲胄前去围剿的人，最后都没下来，只有后山危险的小路里，有零散的几个人匆忙下山，消失在夜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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