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峰在一旁看她哭得梨花带雨，不由得想起她动手时的剽悍模样，低下头强压下唇角，肩头耸动。

围观的百姓见她哭得情真意切，纷纷认同道：“是啊，一个弱女子怎么能杀得了彪壮的大汉？我看这土匪就是在说谎！”

“这孩子长得真乖，可怜可怜，她和我家女儿一般年纪，若是我女儿遇上这种事……”

薛瑞一听是廷尉府之人，顿时蔫了。

紧接着，数位百姓站出来控诉穆三等土匪的所作所为，他们打家劫舍、欺男霸女在当地已经不是一件稀罕事了。

见自己的恶行被接连暴露出来，穆三额上不由得挂上冷汗。

有百姓道：“不过多亏了薛大人，有薛大人在，这些土匪也不敢做得太过分，薛大人是个好官！”

此言一出，瞬间响起数道应和之声。

“是吗？”秦巡抚望向满头大汗的薛瑞，似笑非笑道，“薛大人可真是个好父母官，看起来颇受爱戴。”

机会来了！

穆三眼睛一亮，迅速道：“你们果真以为他是个好官？可笑！你们以为那些祸事是我自己一人就带着手下的兄弟们做出来的？若不是你们这位薛大人的配合，老子还真没办法做到每次都全身而退。”

“荒谬！”薛瑞早就想到穆三会反水，他浑身颤抖，义正言辞道，“我爱护百姓，你这土匪莫要诬陷于我！秦大人，还请速速把他杀了，免得此人污蔑！”

立刻有衙役提刀向穆三靠近，秦巡抚缓缓道：“慢着，我倒要听听，土匪是如何‘诬陷’薛大人的，难道薛大人不好奇？”

秦巡抚一发话，衙役顿时退了回去，薛瑞面如死灰。

穆三得意地瞥了薛瑞一眼，像是怕再也说不出来一般，快速道：“薛瑞联合我打劫过往客商，事后拖延，对外称抓不到人，实则是与我分赃。”

“不仅如此，若是这地界上来了什么不听话的硬骨头，薛瑞便会要求我出手威胁对方，若是对方不听便直接除掉。”穆三终于将一切都说了出来，他呼出一口气，“薛瑞，你以为我被抓了你就能逃脱吗？你杀了我那么多兄弟，我告诉你，你也别想好！”

“这纯然是诬陷！我平日如何为官，百姓们都能看出来！我对天发誓，本官从未与此人同流合污！”薛瑞颤颤巍巍举起三根手指，咬着牙道，“秦大人，您可千万不要轻信此人！”

百姓议论纷纷，面上也多有不信。

“你以为你说几句话就能取信于人了？”穆三冷笑着，声音尖锐，“巡抚大人，您若是不信我说的话，便去搜一搜知府府上，等看到赃物，真相便大白于天下了！”

薛瑞闻言，倒是不急了。

他深吸一口气，面色红润几分：“搜就搜，还请秦大人速速派人去搜，证明本官清白！”

秦巡抚正要下令，衙门门口出现几道身影，为首的是位身着绫罗绸缎的夫人。

燕凌儿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此人身上衣物是京城织罗坊的，一匹布就价值上百两。

“你怎么来了？”薛瑞猛地起身，面上满是难以置信之色。

“夫君。”薛夫人施施然上前，目光落在薛瑞身上，目露担忧，“你一夜未回，我来看看……”

薛瑞几乎要被气得仰倒，他深吸几口气：“我不是给你传了话，让你……让你……”

“让夫人连夜收拾金银细软。薛大人说的是这张纸条吗？”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话，石峰上前，将手中的纸条递给秦巡抚。

秦巡抚细细看了，门口传来一道声音：“薛瑞包庇山匪，证据确凿，另外……倒卖私盐一事，薛大人如何解释？”

众人看向门口，只见一道清风朗月般的身影徐徐走入明堂中，面色深沉。

薛瑞目眦欲裂，他强撑镇定：“林……不，你是……你是宋……”

宋徽之与秦巡抚对视一眼，秦巡抚瞬间会意，打断薛瑞的话：“哦？你此言何意？”

燕凌儿起身，站在宋徽之身后。

宋徽之唇角微微一勾，淡淡道：“我已找到薛瑞存放私盐之地，还请秦大人随我来。”

一行人来到薛瑞老巢，距离港口不远的山洞中摆满了货箱，数以千斤计。

薛瑞看着眼前这一幕，咽了口唾沫：“这能证明什么？我的确在做生意，可这些与私盐有何关系？”

宋徽之给了石峰一个眼神，石峰立即命人拆箱。

货箱中的商品呈现在众人面前，满满的都是鱼货，丝毫没有私盐的痕迹。

鱼货已经存放了一些时间，散发出腥臭、腐烂的气息，虽然品相不佳，但明明白白的确是鱼货。

此地尽数是宋徽之与秦巡抚的人，几人说话没了顾忌，石峰一板一眼汇报道：“主君，已经全部看过了，的确是鱼货没错。”

“宋大人，想必您也知道，抓人要拿赃，没有证据可不行啊。”薛瑞得意地勾起唇角，“凭借勾结山匪的罪名，可治不了我多大的……”

随着开箱，一条鱼落在燕凌儿的脚边。

她俯身将鱼捡起，在手中掂了掂，微微蹙起眉头。

她在厨房混迹多年，早已对食物的重量一清二楚，这些拆箱的汉子不知道，她却一清二楚——这鱼，重了，肚子里必定有什么东西。

燕凌儿摘下发簪，狠狠划向鱼腹，鱼腹中黄白色的颗粒状固体倾泻而出，俨然是粗盐。

薛瑞的话戛然而止，现场一时十分寂静。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薛瑞眸光一厉，迅速抓住燕凌儿为质，后退几步：“宋大人，这女人对您一定相当重要……你放过我，我就不动她，否则……我们一起死！”

燕凌儿瞳孔一缩，察觉到脖颈上冰凉的刀刃。

她不由得望向宋徽之，屏住呼吸。

宋徽之瞥了她一眼，挥手止住蓄势待发的属下。

薛瑞长喘几口粗气：“我、我上有老下有小，请您放过我，我一定……”

宋徽之并没有让他把话说完，趁着薛瑞慌神，他举起袖箭，轻而易举对准薛瑞脖颈，将其射了个对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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