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满头黑线地被神宿前辈揪出一边说问题。

  “伏黑，我发现你的咒力操控存在一个很明显的问题。”

  惠疑惑地抓了抓拳头，虚心求教：“神宿前辈看出什么了？”

  神宿微蹙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缓缓解释道：“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一下子教了你们弥虚葛笼和反转术式的原因……但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和以前不一样。”

  “你是想利用咒力分流的方式提高咒力利用效率嘛……其实也不是不行。”

  “但是你似乎把过多的注意力都放到分流这件事上了，相应的，你所有操控的威力都会小很多很多。”

  神宿一口气说了一大截话，看见惠依然懵懂的样子，无奈抿唇。

  算了——他口头表达能力有限，还是实机演示一下吧。

  “简单来看，就像这样……”

  神宿说着，抬起一只手，五指张开，一团墨蓝色的咒力瞬间覆盖了他的手掌。

  随后，他手臂轻微一震，那团墨蓝色的咒力忽然破碎成无数流离旋转的光点。

  惠眼底映出那萦绕着青年指尖翻飞的咒力光点，耳边响着青年温和的声音：“我之前说过咒力分流越多，效果就越好，仅仅只是针对弥虚葛笼而言。”

  “你的分流已经做得很好了，但是后面的操控还需要更多的练习，就比如……如何把被分流的咒力再按心意聚合成你想要的样子……”

  神宿手指一划，无数光点有序地排列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五条麻绳粗细的咒力线。

  他动作没停，指尖每一次轻动，那股咒力就如臂使指一般，变成各种各样的状态。

  “分流越多，操控对精神和灵魂的负荷就越大，如果不做到随心而动，那我不建议用这种方式去增强所谓的利用效率。”

  神宿一挥手，将咒力散去，抬起一点眸子看着沉思的惠，平淡地提出建议：“战斗的时候还是追求一击制敌更好，强行加上做不到的事情只会让过程变得更加曲折。”

  “其实你的思路是对的，但就是因为太过小心刻意，反倒让你比以前还弱了一些。”

  “刚才对战的时候，你的咒力就像挤牙膏一样，越出越少，威力几乎没有了，那这利用效率高了又有什么用呢？”

  惠皱起了眉头，回想起自己之前和真希对打的时候，确实是越来越吃力。

  跟神宿前辈第一句开口说的话一样，总有一种——上厕所便秘，坐在马桶上半天拉不出来的美感。

  惠恶寒了一下，连忙甩掉脑子里莫名其妙的联想，向神宿前辈道谢：“谢谢神宿前辈！我明白了，那我先过去继续训练了。”

  神宿颔首：“不要太过纠结怎么去使用咒力了，你先缓一缓吧……现在的你不适合练习战斗状态下的反转术式和弥虚葛笼，私下练习就好。”

  惠愣了一下：“那些技巧是战斗时候才要注意的嘛？”

  神宿轻轻“嗯”了一声：“也只有战斗的时候需要灵活多变的技巧，不是吗？……总而言之，你先把战斗能力提升上去吧。”

  惠点点头，跑去跟在那边等久了的真希继续对战起来。

  明显比刚才好了许多了……

  神宿看着，暗暗叹息：带小朋友的事情，真的难做……

  怪不得悟从来都不想上课……

  所以，为什么让他一个学生来代课呢……哦～！伏黑也是代课的学生呢～！

  好累……

  神宿转了转眼珠子，看向另一边在锻炼体能的三小只，喊了一声：“狗卷，过来一下。”

  银发的少年正在地上做着拉伸动作，闻言一下子跳起来，看了看身边的熊猫和钉崎，有点不知所措。

  钉崎站起来甩了甩酸痛的腿，笑着对他说：“狗卷前辈，你就去吧，神宿前辈真的很亚撒西的～！”

  只要你不说他家宿傩大宝贝的坏话，他就永远是一副平平淡淡的样子。

  熊猫趴在地上滚了两圈，高举着手给自己的同期比了个大拇指以示鼓励。

  狗卷拉了拉自己的高领子，慢吞吞地走到树下的青年面前站定，略带一丝紧张的紫色眸子藏在银色的发丝后边，看着青年沉静的眉眼。

  神宿左眼的苍蓝色波动了一下，忽然出言询问：“你是咒言师，对吧？”

  狗卷点了点头，似乎觉得这样不太有诚意，又补充了一句：“鲑鱼（是的）。”

  神宿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为什么你不尝试一下正常开口说话呢？你应该已经能掌控咒言能力了才对……而且，你都不敢调动体内的咒力，为什么？”

  狗卷身体一僵，缩了缩脑袋，把自己藏进了高高的领子里，闷闷回应：“木鱼花（不可以）。”

  在青年平静的视线中，他又甩了甩白绒绒的脑袋，再说一遍：“木鱼花。”

  神宿看着他，忽然勾着唇角露出一个浅淡至极的笑容，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孩子：“可以麻烦你对我使用一下咒言的能力吗？”

  狗卷震惊地瞪大眼睛，后退两步，疯狂摇头：“木鱼花木鱼花！”

  神宿继续哄小孩：“没事的，你伤不到我，你让我分析一下你的咒言，然后我帮你解决你在语言方面上的问题，好吗？”

  狗卷下意识看了训练场那边还在训练的同伴一眼，再转回眼眸时，明显态度不如先前那么坚定了。

  他——确实想像一个正常的人一样，和朋友开心地玩闹，说笑，而不是时时刻刻担心着自己的能力会给别人带去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害。

  那种感觉……他在小时候掌控不了咒言时，已经体会过了，也——再也不想体会第二次了。

  算了……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也有相熟的朋友大概能懂他，足够了……

  “木鱼花……”

  狗卷垂下脑袋，看着自己的脚尖，不再说话。

  神宿能怎么办呢，他只能自己来咯～！

  直接把所有工作丢到“六眼”上，用“六眼”去最大程度解析狗卷嘴角边上和舌头上的咒印——

  相性，属性，咒力流动的轨迹……大概——完成了。

  神宿瞬间破坏掉自己刻印着术式的大脑皮层，再用反转术式恢复的同时，将咒言术的术式也给刻印了上去。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调动了非常非常微小的一丝丝咒力注入到术式中，说出两个字：“别怕。”

  声音很轻很柔，只有此刻就站在他面前的狗卷听得见。

  狗卷慢慢从领子里抬起头，脸上抵触的神情散去，变得有些呆板的空洞。

  过了一会儿，他紫色的眸底忽然弥漫上一层晶莹的水雾，顷刻间占据了他的眼眶。

  他使劲眨巴眨巴眼睛，似乎是想把那些彰显委屈的泪水憋回去，但是怎么都做不到。

  他慢慢地蹲下身子，双臂环着膝盖，头埋在自己的臂膀上，压抑地呜咽起来。

  “对……对不起，神宿前辈……我只是忍不住……”

  “以前从来……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个……他们只会让我不要说话，从来不会让我不要害怕……”

  神宿通过咒言的能力，把他藏在心底的恐惧和顾虑全都给消除了，那些被恐惧掩埋在底下的委屈与伤心、失落，就全都一股脑涌上来了。

  狗卷一时之间哭得话都说得磕磕绊绊的。

  神宿歪了歪脑袋，也蹲下身子拍了拍他的背：“没关系……以后跟他们多说说话吧。”

  “毕竟——练习了那么多年掌控咒言的能力，如果不实践一下，不就浪费了吗？”

  神宿半开玩笑地说着，虽然认真且平淡的语气让人听不出来他在开玩笑。

  狗卷哽咽地连着“嗯”了好几声，忽然站起身来，往训练场外跑出去：“神宿前辈……我想先去整理一下我的情绪。”

  顺便……再打一个电话给那个目前还远在国外出任务的人，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神宿目送他离去，用指尖刮了刮鼻翼，心里想着：这咒言的能力真的是——挺好用的。

  以后哄这几小只，岂不是一声“开心一点”，马上就开心了？

  嘶……这样的情绪会不会很无厘头，很假……？

  还是算了吧……，但是——他自己想要哎！

  那——他能对自己用这个能力嘛？

  可不可以……让自己也有这些虚假的情绪？

  神宿靠着树干，看向那边打打闹闹的四个小朋友，在心底幻想起，如果自己也有这些常人的情绪的话，他现在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呢？

  如果能选择的话……他更想当一个很普通的平凡人，而不是一个没有情绪的怪物。

  当然，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平凡人，阿傩当初就不会和他做朋友了。

  因为他会被阿傩直接弄死……

  神宿不知道回忆起什么画面，眯着眼睛莞尔一笑，笑容里面的怀念又真实又纯粹。

  以前的阿傩可是个暴躁狂呢～！

  所以——现在这样，已经足够好了！

  不要奢求太多……啦！

  熊猫注意到狗卷忽然跑走了，扬起声音问了一句：“神宿前辈～！狗卷怎么跑去偷懒了？”

  神宿：“……他要回宿舍拿个东西过来……我让他去拿的。”

  终究是大家长扛下了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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