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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难与佳卿繁华老


  凝眸停笔,柴萱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开始整理自己所写的诗稿。每放一张都要默念上好几遍,好像以后都要看不到了似的。直到摞上最后一页儿,一地清泪竟啪嗒一下滴在了纸张的最下面,如同花朵一样迅速映开。

吓得小满赶紧上前,慌忙拿过柴萱手中的东西,“贵人今日这是怎么了,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呢?”

察觉自己有些失态,柴萱赶忙擦掉脸上的泪珠,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没什么,可能盯着看的时间太长了,眼睛有些发酸。”

小满忧心忡忡地瞧眼柴萱,言道:“贵人还是好生休息一下吧,小满帮您把这些书稿说起来。”

既然柴萱说这些诗稿是写给曹丕留念的,那就肯定很重要。即是如此,那自己还是好生收起来才更是紧要。

“小满,这些诗你等我走后在拿给子桓吧,就当作是我留给他的一些念想。”柴萱凝眸轻语,不觉间眼眶又湿润了。

柴萱一言,说的小满心尖儿一揪,浑身打个激灵迅速回身一问,“什么离开,贵人您到底在说什么呢?”

小满突然的紧张也引得柴萱有些慌乱,强弯着笑脸言道:“没什么,我只是说万一我出去游玩什么的……”

“贵人,是不是那个什么人要带您离开了!”小满猛然扑跪在柴萱面前,双眸惊恐的盯着柴萱。

小满的这一举动着实吓了柴萱一大跳,惊愕的睁着两只杏眼,愕然的望着面前紧张不已的小满。自己从未对她说过有人要带自己离开的事情,这小满好端端怎么说出这番话来。

柴萱还未言语,却见小满已然是泣不成声,“贵人,封后大典结束那日的事情小满是知道的。只是,小满一直祈祷这您能留着不要离开,可是您今日如此反常,是不是……是不是那个坏人,要逼迫您离开啊!”

小满紧紧的抓着柴萱的胳膊不停的摇晃着,柴萱整个人都发懵了。没想到小满居然看到了那天的事情,那她会不会……

“小满,这件事情,你有和子桓讲过吗?”柴萱惶恐的扣着小满的胳膊紧张细细的望向梨花带雨的小满。

“要同我讲什么?”

厚音传来,惊的柴萱猛然腾起,满是惊恐的望向来人。

“子桓,你什么时候来的?”柴萱的脸色有些难看。

华袍轻动,曹丕嘴角含笑翩翩而来,眉眼间尽是浓浓的爱意。

“怎么,是有什么秘密不愿讲予我听吗?”话音方落,人已经近前,意味深长的斜瞄了一眼跪在柴萱身侧的小满。

接收到什么的小满紧的抹掉挂在脸上的泪滴,转身对曹丕施了个礼。强忍着悲意,迅速起身退了出去。

“能有什么秘密,许是那韩烜惹得她不开心了,来我这里撒狗粮而已。”柴萱咧嘴笑笑,敛起眼底的感伤。

她现在还不能告诉曹丕自己要离开的消息,只想和他一起平平淡淡的度过接下来的每一天。

“是吗~”

曹丕弯弯星眸,微微一笑。既然柴萱不想让自己知道真相,想必是不想让自己太难过吧。

“萱儿近来可有想吃的或者想去地方吗?”曹丕薄唇抿笑,温情脉脉。

只可惜那些被柴萱藏着的心事,自己已经知道了。现如今自己只想和她度过接下来的分分秒秒,然后送柴萱到回到本该属于她的地方。

见曹丕并未生疑,柴萱悬着的心总算放了放,虽然不知道为何小满方才没有多言,但只要不告诉曹丕便怎样都行。

“子桓,你怎么突然间问起这个了?”

柴萱盯着眼前温柔如水的男人,诧异的眨了眨眼睛。以往曹丕巴不得自己一直待在宫里哪儿也别去,就连上次去白羽家他都跟着。现如今是转了性子,决定放自己出去玩儿了?

“没什么,只是近日我想着回邺城巡查一番,故而问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我们可以顺路去转转。”曹丕言道。

回想当初在丞相府第一眼看到柴萱的时候,只觉的她在人群中是那样的独特,从未想过她会在自己生命中变得如此重要。

“邺城?怎么突然要回邺城呢?”柴萱眉梢微拧,问道。

瞧着柴萱诧异的表情,曹丕抬手冲着柴萱蹙紧的额间轻轻一点,温温笑道:“怎么你不想去?”

“去,当然要去!”柴萱不禁喜上眉梢。放着这样游玩的大好时机,自己怎么可能错过。可从洛阳道邺城是不是得好久,会不会还没等自己到了邺城就得离开了呢?

想到此处,柴萱刚刚舒展的眉间又皱了起来,“子桓,这一路会不会要很久?”

如果真的一走就是一个月,那她是不是要提前跟自己那些亲朋好友道个别呢。

“那得看怎么走了,若是快马加鞭自是几天就到。若是走走停停,起码半月有余。”曹丕淡淡地解释着,可眉宇间却闪过一丝不安。

柴萱因何会纠结时间的长短,难不成她待在这里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吗。想及此处,曹丕心头忽然揪紧。

“半月啊……”柴萱低声嘟囔一句,很快便又展露笑颜,“那子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柴萱早就想去看看魏国的山河风景了,心里还叹息自己没时间呢,曹丕便来了这一出,也算是对自己即将离开的一种补偿吧。

“最迟后日,你觉的如何?”曹丕问道。

柴萱闻言,凝眸思忖。从洛阳到邺城,只怕来不及返回了。看来自己得提前和认识的那些朋友告别了。

“子桓,那明日我可不可以去见见漓香她们?”清眸微漾,隐隐泛着星光。

方才思量时间的长短,如今在临别前又打算去见漓香,岂非柴萱连返程回来的时间都没有吗!

曹丕心头咯噔一紧,眉间顿然一沉,直接将柴萱环入怀中。即便已经下定了  决心,可他还是舍不得。放柴萱走就如同要被人剜心一般,这种宏控与害怕真的难以言喻。

喉结微动,曹丕稳稳心情,尽量不让柴萱察觉出异样来,“既然想去,那就去吧。不过,可不许多留。”

曹丕的突然一抱尽管令柴萱有些奇怪,可那酥酥的言语还是让自己满心欢喜。抬手环住曹丕宽阔腰身,笑道:“这回记住了。”

这一次柴萱自当是回记住的,那些朋友的确要告别,可柴萱更希望的是能和曹丕多待一秒,就多待一秒。断然不会再白白浪费自己所拥有的时光了。

感受着胸前的温度,曹丕将怀里的人儿环的更紧了,恨不能将其融进自己的身体里。他现在多能期盼的就是老天爷能给自己和柴萱多留一些时间,哪怕让自己陪她游完这洛阳到邺城的一段路。

山河青秀轮回季,花落凋残且返娇;唯恐天赐时光少,难与佳卿繁华老。

*

最后一次踏足白府,柴萱的心境都变得悲伤了许多。带着满腔的感情,拉着歆然的手,对着白翼絮絮叨叨了许久,却翻来覆去的只是一句“两人一定要幸福下去”。讲得歆然莫名的感动,心头阵阵感慨,白翼亦是频频点头,出奇的配合着柴萱。

之后又,感慨万千的寻漓香叙了好长的旧,恋恋不舍的摸着金玲和白黎的脑袋,看得漓香亦是愈发的心酸。听着柴萱的语气好像要远远的离开似的,让人闻言心伤。

最后走到叶儿面前的时候,柴萱眼底却含了泪花。她不知道将叶儿托付给白羽是对是错,但她尊重叶儿的选择,也给与她最诚挚的祝愿。抬手一个大熊抱,将叶儿紧紧环在臂弯里,心中默念着“再见”二字,强行将眼眶中的泪滴给逼了回去。

被抱着人一脸郁闷,待在周围的人亦是满头雾水。这好端端的,柴萱怎么把氛围搞得和生离死别一样。

“萱姐姐……”被抱的有些发紧的叶儿,委屈的嘟囔了一声。

“好了,柴萱你今日这是怎么了?”歆然上前轻轻拍了拍柴萱的背,总觉得今日的柴萱变的好生伤感。

柴萱吸吸鼻头,放开差点背自己抱的有些呼吸困难的叶儿,面前勾出一道苦涩的笑容,“没什么,我这不是要随陛下去邺城了嘛,估计好长一段时间都看不到你们了,我……”

“这有什么嘛,等你回来了,再召我们去宫里陪你便是。”漓香长舒口气,还以为柴萱是要出多久的门呢。“再说,这叶儿的婚礼你要是不来,岂非太不合适。”

“叶儿的婚礼?”

不得不说漓香这话还着实令柴萱有些震惊,她想着白羽定然是愿意对叶儿负责的,只是没想到可以这么快。

漓香的花顿时令叶儿脸颊一红,像图了层胭脂一般,紧的垂下眸子羞答答的朝令一个方向瞄了几眼,脸颊的颜色反倒更深了。

“是的,我已经向陛下求了圣旨,等到明年秋天我便娶叶儿过门。”静立良久的白羽终于抬步动了动,缓缓走到初夏面前对其解释道。

“为什么要等到明年秋天?”柴萱不禁有些好奇,这好日子多的是,为何偏偏要等到明年秋天。

白羽默然未语,只是微微一笑,望着柴萱的眸子顿时生出许多温柔。他方才的花并不是要告诉柴萱他和叶儿的婚事,他向曹丕求婚旨也不是有多急切的想迎娶叶儿。而是希望柴萱可以知道,他已经可以看开了,她也可以放心的回去了。

对于为什么是秋天,因为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便是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

见白羽良久未语,柴萱亦不打算再追问。沉叹口气,自己多年的担忧总算可以放放了。眼帘微抬,冲白羽抿唇一笑。

“也罢,鸿轩。我真心希望你和叶儿能够永结同心,白头到老!”言罢同时拉起叶儿和白羽的手,颇为郑重的将叶儿的手放到白羽的掌心,语重心长的对白羽言道,“鸿轩,请你一定一定一定要对叶儿好!”

三个一定语气渐重,却听得白羽心头沉伤,眸中泛光。垂眸望着拖着自己手掌的素手,指尖微动却握住了背柴萱放在掌心的那只细手。

唇角微动,碾出微笑,“白羽定不负贵人所托。”

嘴角在笑,心底却不知是何种滋味。白羽只晓得,那种自辛亥泛起的苦涩,只怕今生今世都没办法再消减下去了。

“好!”许是白羽的承诺让柴萱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柴萱颇为高兴的点点头。

转身出府的那一刻,柴萱似乎终于了结了什么一般,长长的舒了口气。登上马之后,还不忘回身冲出门送自己的众人大大的挥着胳膊,可就在转过街角的那一刻,她仿佛看到——白羽哭了!

就是那么一瞬间,柴萱是久久难以平静。她一度感觉那一定是她精神恍惚了,白羽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会哭呢。可不知为何,心口却好像憋了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

耳畔猛然想起白羽那天抱着自己是所说的那句“此后定要一切安好”,心里就隐隐沉伤。这一生她只会选择曹丕,只怕此生所欠,只能期许来生再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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