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期间绿子报名参加了小雨滴学校数学辅导班，每周学习三个下午，这天午饭后，绿子背着书包准备去辅导班上课，临出门前，妈妈搓洗着绿子的一件白衬衫吩咐：“去吧，带着热水，多喝水，注意走人行道看红绿灯，上完课抓紧回家。”

                  “记住了，妈妈。”

                  绿子哼着歌儿走出家门，下了楼。

                  快过年了，大街上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喜气洋洋的节日气氛，绿子顺着花红路往西走了几百米，拐进路北的新华书店，她打算买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语文老师要求寒假阅读完这本书，读完之后要求书写不少于八百字的读后感。

                  绿子直奔外国文学专卖区域找到想买的书，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拿在手里走向收款台，靠近收款台是摆放畅销书的螺旋式书架，绿子好奇地站在书架前停下了脚步，一本书名《秘密》的书占据了螺旋式书架的四分之一空间，每一本打开的书像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绿子将手里拿的书放到书架上，空出手里取出一本《秘密》读起来，读了几页绿子决定买一本，先看看钱包里的压岁钱买两本书够不够，足够了。

                  绿子到收款台买下两本书装进书包开心地走出书店，赶到小雨滴学校去上数学辅导课，这次辅导课她听的格外认真笔记也是一丝不苟。

                  晚饭后，绿子坐在书桌前打开《秘密》书酣畅淋漓地读着，读的甘之如饴，阅读将绿子带进一个和现实世界截然不同的精神世界。

                  妈妈推开门蹑手蹑脚走进屋子绿子毫无察觉。

                  绿子并没在做数学题呀，妈妈对此怒不可遏，她的鼻子气歪了，妈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摆在绿子眼皮底下的《秘密》书，骂道：“绿子你这个笨蛋，全济南玫瑰镇最笨的笨蛋，全世界最笨的笨蛋，你不好好学习数学，偷偷摸摸看这种玩意儿，秘密，秘密，什么狗屁秘密！看我不把它撕个稀八烂。”

                  妈妈气急败坏地撕起书来，她先将两张硬梆梆的书皮撕下来扔到书桌上，接着哧拉哧拉撕起了内页，一气呵成将全部内页撕了个粉碎，妈妈边撕边扬，粉碎的书页像片片随风飘零的秋叶。

                  做完这一切妈妈依然没解除心头之恨，她抓起桌面上的封皮扔到地上狠心踏了两脚，封皮太硬踩不碎妈妈一脚将它们踢到了墙角。

                  做完这一切，妈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开始训斥绿子：“绿子你这个天生的笨蛋，妈妈快被你愁死了，数学考试不带一次及格的，次次排名倒数，还有脸读课外书，真不要脸！看什么狗屁《秘密》，你这个天生的笨蛋，这次数学月考又是全班倒数，你竟然一点儿不觉丢人，你这个济南市玫瑰镇小学最笨的笨蛋，你这个全世界最笨的笨蛋，妈妈快被你愁死了，你哪天才能长点儿志气，数学考一次及格吧！你到底长着一个猪脑子，还是长着一个驴脑子，我来问你，你的寒假计划表做好了吗？我再问一遍，寒假计划表做好了没有？”

                  绿子心平气和地跟妈妈说：“昨天就做好了。”

                  妈妈说：“做好了就好，我选择相信你，希望你不是吹牛，一会儿拿给我看，先把你今天数学辅导课笔记拿给我，你这个笨蛋，小雨滴数学辅导费多高你根本不知道，妈妈省吃俭用天天为你操碎了心！可惜妈妈一番苦心喂了狗，你从来不懂得体谅妈妈的难处，我一个人把你带大容易吗？你这个全济南玫瑰镇最笨的笨蛋，你这个全世界最笨的笨蛋，我得等到下辈子才能看到你的数学考试及格那一天，哎呀我的老天爷，你为什么学不进数学课？绿子你快愁死我了！难道你的脑袋是一个木头疙瘩吗，难道你天生的猪脑子吗，算了算了，我这样对牛弹琴管个屁用，我为了多赚几分钱白天黑夜忙的团团转，像一个陀镙似的，你这个笨蛋眼瞎吗？你就不能下一番苦功夫数学考个及格，给我这当妈的长一次脸？你不是全济南玫瑰镇最笨的笨蛋，你也不是全中国最笨的笨蛋，你是全地球最笨的笨蛋！真是服了你了，每一次家长会，我都是那位最丢人显眼的家长，丢死人了，每次开家长会我都恨不得找个角落躲起来，我要是会崂山道士的穿墙术多好，那样我就早早溜出教室，免得一直丢人现眼的，济南市玫瑰镇小学的领导粗心大意全是狗屁，为什么不照顾一下我们成绩倒数家长们，‘在座的各位家长好，为你的孩子自豪吧！’，这不是一句屁话吗，站着说话不腰痛，孩子排名倒数的家长有什么资格自豪呀，教室里的大喇叭嘹亮的声音简直响彻云霄，大庭广众下，也就是傻瓜才愿意听到自家孩子考试成绩全班倒数，绿子你快愁死我了，不说了不说了，越说越气人，再说我的肺就要炸了，赶快去拿数学听课笔记给我看。”

                  绿子转身拉开书包，找出一本数学大演草递给妈妈，“妈妈看吧。”

                  妈妈坐在书桌前将大演草本子平放到桌面上，从第一页仔仔细细翻到最后一页，白纸黑字，绿子的听课笔记书写工整字迹清晰，与以前字迹潦草杂乱无章的笔记风格不可同日而语。

                  绿子给了妈妈一个惊喜？没有，妈妈怀疑绿子作弊了，妈妈冷漠地质问绿子：“老实交代，今天的笔记书写这么整齐仔细，肯定是别人替你写的，这种弄虚作假的事情下不为例决不允许发生第二次，你要靠自已，多动脑子，下大功夫，坚持一阵子数学就会考一个及格，认真，认真，认真！重要事情说三遍，毛**说过，世界上最怕认真二字，寒假辅导班你抓紧学习，下学期开学就赢在起跑点上……快把寒假计划表找出来，我晒完衣服过来检查。”妈妈说完走出了屋子。

                  屋子里安静下来，绿子弯腰拾起地上硬梆梆的封皮，拾起乱七八糟的书页心疼地摆到书桌上，她按阿拉伯数字顺序把书页依次排好夹在封皮之间，遭遇过暴力洗礼的《密秘》书明显比原来厚重了。

                  绿子拉开写字台左边抽屉放进《秘密》书，锁好，再拉开写字台中间大抽屉取出寒假计划表铺在书桌上等着妈妈检查，那是一张十六开美术课素描白纸，绿子用彩笔画出了整齐的三列表格，左边最窄的一列用玫瑰红彩笔填写着阿拉伯数字1到29，中间最宽的一列表格用翠绿色彩笔写着每天的学习任务及自由活动时间，右边较宽的一列空白用它记录每天学习计划完成情况。

                  妈妈推门而入。

                  绿子双手举起寒假计划表递给妈妈说：“妈妈请看。”

                  妈妈接过表格双手托着像托着一道彩虹，端详了一会儿妈妈冷漠地将表格交给绿子，说“勉强通过，制定计划表是次要的，关键是按照计划做事，知行合一，止于至善！今晚我奖励你睡前读会儿课外书。”妈妈说完走到屋外拿来一件浅蓝色毛衣坐在床沿上单织着，陪着绿子。

                  绿子高兴地找出《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翻到上次读到的页码接着读，很快就读完了全书，于是按照老师布置的作业，绿子打开田字格作文本写起了读后感：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读完了，我心潮澎湃几次感动到掉泪。

                  这部小说给了我力量，主人公保尔·柯察金太伟大了，他是一位名副其实的英雄，他双目失明却以钢铁般的毅力创作出这部伟大著作。

                  “人最宝贵的是生命，一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是这样度过的，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他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这样在他临终的时候，就可以自豪地说，我已经把我整个的生命和全部的精力都奉献给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事业而奋斗。”保尔的这段名言激励着我克服学习中遇到的困难，特别是学习数学遇到的困难，以后不论学习生活中遇到多少艰难险阻我都以保尔为榜样，像他那样以坚韧不拔的毅力克服困难……”

                  妈妈边低头织着毛衣想，这几天绿子的为人处事及学习态度都发生了变化，变化简直天翻地覆难以置信让熟悉她的人倍感突兀，妈妈总结出绿子的变化重点在两方面：第一，学习态度改变了，当她坐在书桌前看书学习时，再不像原来那样愁眉苦脸哀声叹气，而是十分享受的样子；第二，对待妈妈的态度心改变了，她现在敢于和妈妈大胆辩论，而且以平等的姿态据理力争，对妈妈某些不妥做法反驳的理直气壮不卑不亢，假若时光倒流到一年前，绿子绝对没有这份胆量，一年前的绿子对妈妈言听计从，妈妈让她向东她不敢向西，妈妈让她骂狗她不敢骂鸡，妈妈的话就是圣旨，妈妈向她发飚时充其量她只敢用满脸乌云表达愤懑，总而言之，过去的绿子自卑软弱、生活懒散、得过且过、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现在的绿子自信勇敢、生活自律，一丝不苟，天天唱歌。

                  绿子的话打断了妈妈海阔天空的思绪，绿子合上作文本跟妈妈说：“妈妈，你出去织毛衣好不好？我喜欢自已呆在屋子里，不想被打扰。”

                  妈妈织着毛衣头也不抬地说：“没问题，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我走出屋子之前，你弹一遍贝多芬的《致艾丽丝》给我听。”

                  桌上的闹表时针正指着八点整，弹会儿钢琴不会扰民，绿子答应妈妈：“好吧。”

                  绿子端坐在钢琴前的长板凳上，纤细的双手掀开琴盖开始弹奏，钢琴曲《致艾丽丝》绿子至少弹奏过百遍，即使闭着眼睛她也能行云流水般地弹奏，绿子洒脱自如地挥舞着十指，仿佛魔术师挥舞着手里的魔术棒，琴声时而像万马奔腾，时而如大海的浪奔浪涌，时而若百花盛开百鸟齐鸣，琴声如清澈的泉水涤荡着蒙尘的灵魂。

                  绿子一气呵成弹奏完毕，妈妈放下手里的毛衣，双手呱唧呱唧慢慢腾腾地拍着巴掌走到绿子身边不屑地说：“出乎意料，表演成功炉火纯青，绿子你个天生的笨蛋越来越善于表演了，你近期的系列表演让为娘的我莫名其妙，听人劝吃饱饭，我必须指出你这个可恶的毛病，我以你妈妈的名义诚心奉劝，赶快摘下你的面具停止表演，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你会一天天失掉真实的自我，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绿子，你还是个孩子，人生之路还很漫长，道阻且长，行则将至，你作为济南市玫瑰镇小学的学生，一个未成年人，竟然开始戴上面具装腔作势，真是世风日下，天真无邪的小姑娘竟然戴上了面具！妈妈以爱的名义命令你，立即摘下你的面具，做真实的孩子过真实日子，赶快摘下你的面具吧，否则我永远不允许你走出这间屋子，虽然我是你的妈妈你是我的孩子，但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妈妈都说些什么呀，绿子听的一头雾水，她合上琴盖笑吟吟地跟妈妈说：“妈妈，我没有戴面具呀，你看到的我就是真实的我，是妈妈戴着有色眼镜看我吧。”

                  妈妈用鼻子哼了两声冷笑两声，对绿子泼起了冷水：“哎哟嗨，数学考试永远得C的笨蛋，你的口才越来越好了，长大后干脆去当辩护律师吧！看把你能的，小小年纪不知道姓什么了，别忘了你什么身份，你是一个学生，学生要以学为主，你的言行证明你没有搞懂这个道理，如果你搞懂了这个道理数学考试早就及格了，你这个笨蛋缺乏自知之明，不要以年龄还小作借口，本质上是你的认知不及格，妈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不论认知方面还是其它方面，轻松甩你十八条大街，妈妈踏进学校大门的第一天就已经滚瓜烂熟地背诵好多有用的句子，不是吹的，当真的，不信我背诵一段你听：‘我们的教育方针，应该使受教育者在德育、智育、体育几方都得到发展，成为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这段话当时写在我们学校小学一年级教室大黑板正上方，我第一天踏进学校大门，踏进有生以来的第一个教室，惊讶地看到这段话，默默地念了几遍就背过了，课间我闭着眼睛背给同桌听，差点儿把她惊掉下巴，理论是灰色的生活之树长青，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虽然时代不同了，但学生的首要任务不变，学生的首要任务是学习！绿子你是学生，学生就是要以学习为主！妈妈完全认可这个观点不接受任何反驳，绿子你这个天生的笨蛋，你是济南市玫瑰镇小学最笨的笨蛋，数学考试从不及格，弹琴再好跳舞再美管个屁用啊，你现在刚读小学不知道学好数学的重要性，哪天你读初中读高中到读大学就会知道数学有多重要，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老天爷可怜我吧，绿子你这个天生的笨蛋，你的数学考试为什么总是那么烂，绿子你快愁死我了，我上辈子作了什么孽养了你个笨蛋，绿子你快愁死我了……”

                  绿子坐在钢琴前淡定地说：“妈妈你不用愁，上不上大学我无所谓，我会弹奏钢琴我会跳舞，长大了我可以当老师教钢琴或者教跳舞，或者既教弹钢琴又都跳舞，我相信我可以养活自已，我能！”

                  听绿子这样说，妈妈心想，这个笨蛋气死我了，小小年纪就为自已的不求上进找理由，没救了，没的救了。

                  妈妈不屑地说：“绿子你这个天生的笨蛋，绿子你快愁死我了！”

                  妈妈这两句口头禅绿子的耳朵听出了茧子。

                  妈妈无数次相像自己是个聋子，那样多好呀，耳聋了就不用听妈妈的口头禅，妈妈这两句口头禅极具杀伤力，绿子每次听到妈妈说这两句口头禅，绿子就会百感交集直至对人生绝望，她不由自主地自我认同，绿子是一个天生的笨蛋，绿子在世界上是一个多余人，绿子是妈妈的累赘不配活在世上；每次听到妈妈这样说，绿子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顿觉身心疲惫万念俱毁，她在心灵深处一遍又一遍地责怪自己彻底否定自已，百分之百承认自已是一个天生的笨蛋，总之，每次听到妈妈这两句口头禅，绿子朝阳般的心田瞬间变为灰色，妈妈这两句口头禅对绿子致命杀伤力在于，绿子时刻不忘记鄙视自己，她会条件反射般想到自已数学考试得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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