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杨父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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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兴宫 承乾殿
一位中年男子风尘仆仆地赶到大殿,冲着主位上坐着的李世民,恭敬地行礼。
“臣杨之凡拜见大唐皇帝陛下。”
李世民上下打量着这名男子,道:“一路上辛苦了,坐吧。”
“是。”杨之凡在李世民对面的垫子上跪坐下来,心中忐忑不已。
“杨大人,朕突然火急火燎地把你从洛阳叫来,你一定心存疑虑吧?”
“不敢欺瞒陛下,却是如此,敢问陛下召臣前来,所为何事?”
李世民顿了顿,尴尬道:“这次把你叫来,不为别的,是为了你的女儿杨蕊。”
杨之凡一怔,疾呼一声:“莫不是杨蕊冲撞了陛下?”
“你莫惊慌,不是,杨蕊知书达理,言行得当,没有逾礼之处。”
杨之凡暗自松了口气,道:“那,陛下想说什么?是有什么事要吩咐臣吗?”
“把你找来,倒确实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帮忙不敢当,陛下吩咐便是。”
“据朕所知,你们弘农杨氏一族在我朝为官有数十人之多,大部分都是前齐王的幕僚。”
“额,是,不过,陛下,齐王已死,我们弘农杨氏也没有继续效忠齐王的打算,陛下不必忧虑。”杨之凡诚惶诚恐,生怕李世民迁怒于杨氏一族。
李世民笑了下,点头应道:“你们能有这个觉悟,很好,其实你们不用担心,朕早就下了大赦令,前太子和前齐王的僚属,朕通通既往不咎。”
“陛下宽宏大量,实乃大唐之福,我们杨氏一族必竭尽全力效忠陛下,效忠大唐。”
“这个朕一点不怀疑。但是呢,虽然朕三番两次大赦天下,但是还有一些前太子前齐王的僚属,不相信朕的诚意,跑去了河北避祸。让朕很头疼,其中不乏你们杨氏的族人。”
额,杨之凡一惊,刚刚落下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陛下,您召臣前来,是想差使臣去河北安抚那些杨氏族人吗?”
“那倒不是,朕已经派了其他人去河北安抚了。”
“那陛下召臣前来,究竟所为何事?臣有什么能为陛下排忧解难的吗?”
“倒是有一件。”
“陛下请讲。”
李世民顿了顿,尴尬道:“你的女儿杨蕊当初嫁给了齐王李元吉,如今李元吉一死,杨蕊便成了寡妇,朕看着十分怜惜,想将杨蕊纳入朕的后宫,你这个做父亲的意下如何?”
原来陛下前面铺垫那么多,就是为了说这句!杨之凡当下了然,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杨之凡笑了下,道:“臣无异议,如果陛下不嫌弃,那便是杨蕊之福,也是我们弘农杨氏之福。”
李世民眸子一亮,笑道:“朕就知道你深明大义,一定会同意的,你们弘农杨氏也是世家大族,在隋朝时委以重任,朕纳杨蕊为妃,让我们陇西李氏与你们弘农杨氏结为姻亲之好,这也是佳话!”
“陛下说的是,如果杨蕊真能入宫为妃,那,那些逃到河北避祸的杨氏族人,也就放下戒心,陆续返回朝廷,继续会大唐效力了。”
“说的是,所以,朕觉得这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却是如此。”
这时,李世民话锋一转,道:“可是呢,朕问过杨蕊的意见,她不愿意。”
杨之凡一怔,不解道:“她不愿意?这是何故?”
“她的理由也可以理解,受纲常伦理束缚,一时间想不开。”
杨之凡想了下,心中了然,点点头,道:“杨蕊年纪小,很多事情考虑不周全,所以,陛下特意召臣前来,就是让臣去说服杨蕊?”
“正是。你毕竟是她的父亲,你的话她总归会听的,把进宫一事的利弊都给她讲讲清楚,朕希望她能心甘情愿地入宫。”
杨之凡双手抱拳,恭敬道:“是,臣懂了,臣这就去看望杨蕊,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定让她权衡利弊,明白陛下的良苦用心。”
“好,朕相信你能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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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庆殿
自从那夜李世民来访后,杨蕊又恢复到了茶不思饭不想的状态,小兰和侯林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这日,杨蕊瘫坐在席子上,倚着凭几,面容呆滞。
“小姐,那天陛下来,究竟说了什么?自那以后,你的状态就不对。”
杨蕊无奈地摇摇头,道:“我实在是难以启齿,还是不说为好。”
“小姐,你这样很让人担心啊!”
唉,杨蕊长叹一声:“我的命真的好苦啊!”杨蕊自知胳膊拗不过大腿,虽然她拒绝了李世民的提议,但大唐皇帝怎么可能允许被拒绝呢!结果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她逃不掉。
这时,侯林领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了大殿。
“蕊儿,你看看谁来了!”侯林惊喜道。
杨蕊和小兰纷纷看向门口,只见侯林和一位中年男子走来,那男子有些面熟,定睛一看,这不是父亲嘛!
“父亲,你怎么来了?”杨蕊惊讶万分,赶忙起身相迎。
“见过老爷。”小兰也很讶异,冲着杨父行礼。
杨父看了眼小兰和侯林,最后瞥到侯林一身宦官服饰,杨父眉头一皱,道:“侯林,我等会儿再跟你聊。”
“哦,是,姑父。”
“父亲,你怎么会来,来坐。”杨蕊拉着杨父到席子上跪坐下来,小兰赶紧给杨父和杨蕊各倒了杯茶,便与侯林一起立在一旁。
杨父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便神色凝重地看向杨蕊。
“父亲,你突然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是陛下派人把我从洛阳接来的。”
杨蕊的心咯噔一下,预感到不好。
“我刚从陛下的承乾殿过来,陛下跟我聊了很多。”
杨蕊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迟疑道:“父亲,陛下跟你说了什么?”?
杨父没有回答,而且自顾自地说:“蕊儿,这两年你在长安发生的事我也有所耳闻。你受苦了!”
杨蕊面色一僵,迟疑道:“父亲,哥,他死了。”
“我知道。现在咱们家就剩下你一个人了。”
唉,杨父叹了口气,继续道:“自打齐王被剿灭,咱们弘农杨氏一族就惶惶不可终日,生怕陛下会下令绞杀咱们杨氏一族,毕竟咱们都是齐王的党羽。”
“不会的,父亲,陛下已经大赦天下,放过前太子和齐王的党羽。”
“诏令那种明面上的旨意,那是做给百姓看的,不可尽信!”
杨蕊一挑眉,问:“父亲,你是担心陛下还是会对咱们杨氏下手?”
“是,不仅我担心,整个弘农杨氏一族都担心。人担心久了,就容易生变,就会引发事端。”
“父亲,你是说谋反吗?”
“不然呢?还能是什么?”
“父亲,这话非同小可。当今陛下马上能平天下,马下能治天下,造他的反,必是死路一条。”
杨父点点头,道:“是,我也晓得,但是其他族人可不一定这么想。我们得想法办法让他们安心,让他们觉得陛下是真心大赦天下,不会加害他们。”
杨蕊皱皱眉,问:“想什么办法?”
“这个办法陛下已经想到了,他想让你入宫为妃。”
杨蕊的心一沉,这下她算明白了,原来父亲绕了一大圈,就是为了说这个。一旁站立的小兰和侯林均大吃一惊,这下他们也明白了那天陛下来承庆殿之后,为何杨蕊闷闷不乐。
杨父直视着杨蕊,语重心长道:“蕊儿,你想想,陛下一旦将你收入后宫,咱们杨氏族人还会整天战战兢兢吗?还会想着去谋反吗?不会了。他们就安心了,也就保全了自己和家人的性命。你入宫,就等于救了一大群的人。功德无量!”
杨蕊失望地叹了口气,道:“父亲,原来你这次来长安,是来当说客的。可我是陛下的第媳妇,我怎么能嫁给他呢!这与伦常不合。”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现在真正的大事就是让弘农杨氏一族安心。”
张口一个杨氏,闭口一个杨氏,听得杨蕊心烦意乱,她质问道:“为了让别人安心,就要牺牲我吗?父亲,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我知道你委屈,我也替你委屈,但人活在世,谁不委屈。陛下就不委屈吗?陛下刚登基,就不得不跟突厥签订耻辱的渭水之盟。陛下是在为大唐忍辱负重,为大唐百姓忍辱负重。你呢?你也要为家族做点事情!你不是为你自己而活!”
杨蕊的眼眶渐渐红了,她硬声道:“父亲,你这是道德绑架!”
“我不懂你这个什么道德绑架!但我知道你必须要入宫为妃,只有这样,杨氏一族才会保全。杨氏族人都会感谢你的。”
“我不要他们感谢,我为什么要背负这么大的包袱,我就不能活的轻松点吗?”
“你轻松了,族人就遭难了。蕊儿,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杨蕊倔强地撇撇嘴,道:“我不进宫。”
见杨蕊油盐不进,杨父唉叹一声:“好吧,你不入宫也行,那我就一头撞死在这儿,与其被剿灭三族,还不如自我了断。”边说杨父边站起身,指着不远处的柱子,一脸坚决。
小兰和侯林见状,赶忙来到杨父身旁,拉住杨父,侯林劝道:“姑父,你不要激动,咱们慢慢讲。”
杨蕊睨着情绪激动的杨父,冷哼一声:“父亲,你又来这套!去年你逼我嫁给李元吉,也是以死相逼,今天你又来!你又不能换个招数吗?”
杨蕊的话彻底激怒了杨父,杨父一把甩开侯林的手,怒声道:“杨蕊,你以为我是跟你说笑的?好,今天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我是不是说笑!”说罢,杨父视死如归地一把冲向了柱子,只听砰地一声。
杨蕊大惊失色,蹭地站起身,不可置信地睨着倒在柱子旁的父亲,她以为父亲只是说说的,谁能想到父亲是动真格的。
“姑父,姑父!”侯林也慌了神,快步来到杨父身旁,蹲下身,探探鼻息,发现还有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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