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这是咋了？”，我看着沙发上的男女迟疑一下后朝正在喝茶的爸爸问道。

                  “哦，这是李老师和刘老师，是小勇他们学校的老师，负责我们这边招生的老师，我想着让你跟着小勇和这两位老师去他们学校读书，我跟你建军哥说了一下，他今天把老师带家里来，就是为了这个事。”爸爸看着我，边抽烟边说。

                  “爸，我觉的这个事，我能不能自己给自己做回主，我一直告诉您我想要去复读，我想上高中，您昨天还跟我商量来着，今天就自己做决定了，我不是昨天跟您说了我的想法吗？”我看着爸爸没有一丝犹豫就说出来我的心里话了。

                  “那是昨天，你想去县城复读，那是不可能的，你要复读就去镇上中学。在镇子上你上初中，我都没把你管好，放你在县城，我不是更管不住你了？然后呢?你补一年继续去给别人考试，我辛辛苦苦供你上学，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你知道吗？我查了你的成绩，门门零分，你想过我的感受吗？你不是小孩子了，你长大了，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咳、咳”，父亲情绪激动的朝我说道。

                  在我的映像中，父亲基本上没有一次这么发火的跟我说话，一直以来父亲都很严肃，但是不严厉。父亲退休回家的时候我才7岁，刚上小学一年级，在我记忆里父亲从来没有骂过和打我和弟弟，每次我或者弟弟做错事的时候，父亲都会很严肃的告诉我们利弊对错，从来不会骂我们打我们，像今天这样的说话语气在我生活中是第一次出现。

                  被父亲的一通说辞让我哑口无言，一时间委屈、辛酸、不被理解全部涌上心头，我一句话也没说，低着头默默的坐在炕岩上。

                  “两位老师，这就是我儿子陈斌，唉，今年初三毕业考试他第一门考试出了点事缺考了，后面的就没考了，所以我就找了建军，想看看他儿子读书的学校怎么样，现在他来了，你们也说一下你们学校，好让我和孩子他妈有个了解。”爸爸朝坐在沙发上的喝水的男女说道。

                  “儿子，来端一下水果，”妈妈在厨房里喊我。

                  “来了，”我借口走出房门。

                  进了厨房以后妈妈边切西瓜边说：“你爸自从查了你的成绩是一个晚上都没睡好过，每天晚上躺着不停的抽烟，我知道你爸这样做你很生气，又私自让你去外地读书你也不想去。但是儿子，你大了，哪怕不读书去外面干活都可以，但是我和你爸就怕你走弯路，闯祸，你爸让你去这个学校读书，也是想让你有个监管的地方在长大两年，你成人了，只要是正经工作，哪怕抱砖头，只要是挣的干净钱就可以了，儿子，听你爸的啊，我们都是为了你好。”妈妈边说边把洗好的桃子装进盘子里，又装了一盘子切好的西瓜。

                  妈妈的个典型的西北农村妇女，一辈子就是照顾孩子洗衣做饭种地，大字不识一个的妈妈也从来没有这么跟我说过话，只一瞬间，我好像看到妈妈有点老了。

                  “你端上去，别说话，听你爸说，告诉你爸一声，留人家老师在家里吃饭，远来是客，不管你去不去读书，别人老师来咱家里了，总是要吃口热乎的饭菜，”妈妈说完收拾起我买回来的菜和肉了。

                  2002年的货币购买力还是很坚挺的，平常10块钱买的菜家里可以吃好多天了。这个时候是改革开放的余风刚刚刮过西北这边古老的内陆土地，相对于发达地方，在这片土地上人们的经济来源全靠种地。所以爸爸今天给我的100块钱面额，是我自长这么大，第一次使用的最大面额，因为这时候的一根铅笔5分钱，一个本子2毛钱，整个村子里也就我家和村长家有电话，电视都没普及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更别说电话了。

                  我端着水果放在了上房的茶几上。

                  “两位老师吃西瓜，我们这边的西瓜比你们南方的好吃，还有桃子自己吃，别客气，他哥，你也吃，小勇，军儿快吃水果。”爸爸热情的招呼着所有人吃水果，看到爸爸脸上的笑容，我内心又燃起了复读的心愿。

                  “好的，感谢陈老哥的款待，”两位老师接过爸爸递的水果，客气的回复道。

                  “你也来吃，吃完了听听李老师给你介绍一下他们学校，”爸爸对我说道。

                  “我不吃了，刚在厨房里吃过了，”我回应着爸爸。

                  所有人吃完西瓜后我把茶几收拾干净坐了下来。

                  “那我先做一下自我介绍，我姓李，叫李志忠，这位是我的同事张丽张老师，我们两个呢负责我们学校在西北片区的招生工作，我们学校叫HN省HY市财经工业学校，我们学校是公办全日制专科院校，我们主要负责招生非考预科生，也就是像我了解的陈斌这样的学生，像陈斌这样的情况呢，先去上一年预科，然后通过我们学校自主招生考试，就可直接就读学校的任何大专专业……”李老师用了大概十几分钟滔滔不绝的讲完学校的情况，并结合我的情况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那剩下的就由张老师给老哥和陈斌同学在补充一下，”李志忠说完朝张丽点点头。

                  我是从进门第一次认真的看这个叫张丽的女老师。皮肤很白，因为坐着的缘故，身高看不出来，张丽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腿上肉色的丝袜，脚一双泛黄的运动鞋。头发披肩，前额留着齐刘海，因为化了妆，看不出来年龄，张老师给我的第一映像就是眼睛好看，跟她的眉毛很搭配，五官很和谐，看着有点柔美，给人的感觉就是很白净很耐看。可能是之前的现实生活中没有接触过南方人吧，所以张老师的气质给我的感觉很独特。

                  “陈斌个子蛮高的吗？小伙子有没有一米八？”张丽老师第一次开口朝我笑着说道。

                  我看着笑着的张丽老师也腼腆的笑了一下，张老师笑的很甜美，笑的时候给我一种沐浴春风的感觉。

                  “有，刚好一米八，”我看了一眼张老师回答道。

                  “我发现我们这边的男孩子普遍的个子高，初中的时候打篮球不？会不会打？有什么学习爱好或者特长吗？”张老师看着我和爸爸又接着问道。

                  “这小子就喜欢打篮球，初一开始每学期都穿坏好几双他妈做的布鞋，我两年都穿不坏一双，毛笔字钢笔字写的不错，”父亲看我有点腼腆率先回复道。

                  “那挺不错哦，因为是这样的，学校呢有校篮球队，班级呢也有班级篮球队，每学期都会组织篮球比赛，让有这方面特长和爱好的同学有一个自我表现的平台，当然了，主要也是学校为每个学生的德智体全面教育为出发点去考虑的，另外呢，学校有专门由学生组成的团体组织学生会，可以培养学生的领导力和决策力，还有一些其他的兴趣爱好团体，比如书法，跑步，足球等，都可以让每个同学发挥自己的特长以及兴趣爱好，对表现优异的同学学校有奖学金项目，奖学金的数额也是不小的，学校每学期会定期组织所有学生去春游秋游或者校外野炊，锻炼每个学生的动手能力。学校每年会定期对渴望加入中国xxx的学生，有专门的学校dangwei进行辅助入dang……"张老师的声音很糯，说话时带着南方女孩特有的语调，让我这个西北人第一次觉得女生说话还可以这门轻柔。

                  “陈叔，陈斌到我们学校去，您和阿姨大可放心，学校基本上是半封闭式管理，吃住上课其余活动都在一个校区，很方便的，而且我们学校老师会对每个学生的安全和经济负责。老师呢也会关心每个同学的心理健康，这点是我们学校的特色。”张老师喝了口水继续说道。

                  “陈叔，小勇去了感觉还可以，你就让陈斌去吧，刚好他们去了还有个伴，生活习性上都能相互照顾一下，”坐我爸旁边的说这话的是村子里唯一在镇上兽医站工作的陈建军，陈小勇的爸爸。

                  “你呢？老师说了这么多，你怎么想的？”爸爸听完陈建军的话，对我问道。

                  其实在张丽老师说的时候，我的好奇心已经被勾起了，脑中就在想着她口中的学校画面，这对于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来说，这种冲击力还是蛮大的，因为我十六岁之前走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渴望走出去看看一直是我的梦想，我渴望挣脱爸爸妈妈给我的我自认为的束缚，从而向往外面的世界。这种自认为的束缚，在后来让我却可望而不可即。

                  “没事叔，让陈斌好好考虑一下，孩子大了，有自主选择的权利了，不能把大人的想法强制落实在孩子的思想里。”我低着头抠着指甲沉默着没有说话的时候，张丽及时的暖场道。

                  “可以，我去读。”我在听到张丽说完这句话后，抬头对着爸爸说道。

                  其实没人能知道，让我突然下决定要去选择一个陌生的地方读书的正是张丽的那句：孩子大了，有自主选择的权利了，不能把大人的想法强制落实在孩子的思想里。

                  爸爸听到我的话，眼神里很是欣慰，但我也看到了那一丝吃惊，可能爸爸也想不到，让很倔强的我去下一个决定的只是一句话。

                  “那好啊，那我就先欢迎陈斌同学成了我们学校的一份子，小勇你先和陈斌去下面屋子里说说话，给他介绍一下学校，我和张老师还有你爸在细聊一下，我和张老师准备一下录取通知书。”听完我说话后李志忠随手拿起他在手边的公文包边说话边翻。

                  我没有说话起身朝我的屋子走去，陈小勇随身跟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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