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紧急，叶璃匆匆跟着丫鬟去祠堂，路上才听明白了缘由。

姜梨的生母柳娘起初并不是姜公的妾室，而是他的正妻。

那时候的姜公还只是个开布料店的小商人，柳娘则是店里的绣娘。因为手艺好，不少达官贵人家的小姐都会来裁衣，因此结识了现在的姜夫人。

好巧不巧，姜夫人看上了姜公。

这位姜夫人出身显赫，父亲为官做宰，姜公急于攀上这门亲，便急火火将柳娘送去乡下。等她再回来，她这个正头娘子便成了妾室小娘，连带着她腹中的孩子也成了庶女。

不仅如此，姜夫人看不上柳娘，母女两个虽然担着主子的名，日子却过得比丫鬟都不如。

秀娥一边说一边掉眼泪，“原本二小姐去了天门宗之后，咱们院子的日子也好过了点，可自收到了一封大小姐的信之后，大夫人日日都叫小娘去责骂，今日她叫小娘奉茶，那茶杯滚烫，小娘昨日手上被打的手板还没好，弄翻了茶盏，大夫人就罚小娘跪在祠堂前不许吃喝，小娘本就病着奴婢怕，怕……”

叶璃听到柳娘过得如此凄惨，眉心紧锁。

看来是她那里没让姜梦瑶讨到便宜，所以姜梦瑶就叫姜夫人磋磨柳娘。

说到底，起因还在她。

“小娘！”

秀娥一声惊叫朝着祠堂跑去。

祠堂外面的地砖上，柳娘发烧烧的双颊通红人事不省，看样子已经晕过去很久了。

可周围的小厮丫鬟没有一个去扶的，甚至看到她们来了也视而不见。

秀娥急哭了，“没看到小娘晕倒了吗！快去找大夫啊。”

坐在廊柱那的丫鬟翠儿是大夫人的陪嫁，阴阳怪气道，“哎呦，才跪了半日就晕了，谁知道是不是装的。更何况小娘可是烫伤了大夫人，就算是晕了，也得接着跪！”

叶璃快步过去，握住柳娘的手为她输送了一些灵力。

“咳咳-”

柳娘咳嗽着睁开了眼睛，看到她的刹那，她的眼中闪过惊喜，“小梨你回来了。”

“是……娘。”

叶璃无父无母，这声娘她叫的极其别扭，耳朵后面都跟着热，“您先起来。”

柳娘刚被扶起，翠儿的手指就指到了她脸上，“你居然敢站起来！连大夫人的话你都敢不听了吗！”

柳娘一个激灵，已经瘦的皮包骨的身子立刻往下跪，“是我昏了头了，还请翠儿姑娘千万不要告诉夫人，我，我给翠儿姑娘磕头了。”

眼看柳娘真的要跪，叶璃的眸光瞬间冷了，硬生生将柳娘扶了起来，“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想来大夫人知道您生病，也会体谅的，我先扶您回去休息。”

“不不不-”

柳娘还想回去接着跪，被叶璃强硬带走。

翠儿见她们真走，急了，冲上来拦着，“让小娘跪着是大夫人的命令，你敢不从！”

叶璃只瞥了她一眼，“若有什么罪责，便让夫人来找我说便是。”

“站住！”

翠儿想去扯叶璃，可膝盖被不知名的力道打了下，“哎呦”一声就跪下了。

“翠儿姐姐！”

周围有小丫头过来扶她，她狠狠甩开。

“放开！”

翠儿狼狈起身，恶狠狠道，“给我等着！我这就去禀告夫人！”

-

叶璃将柳娘扶回了她的偏院，一进去她就闻到了一股木头腐朽的味道，仰头一看，这房子四面透风，尤其是房梁的木头，已经腐烂成碎渣，摇摇欲坠。

来的这一路，处处都是奢华非常，这里会破败成这个样子，显然是姜家故意磋磨。

柳娘没注意到叶璃打量的眼神，拉着她的手，满脸担忧，“小梨，你实在不该为了娘得罪翠儿，她在夫人面前很得脸，恐怕很快夫人就要来了。”

叶璃望着柳娘，她瘦的眼眶凹陷，脸色灰败，握住她的手布满粗糙老茧，甚至还在发烧，但她此刻唯一担心的，却是她的安危。

或许是她用姜梨身体的缘故，她的心里竟然有种酸楚。

“不如你快回天门宗吧！”柳娘焦躁道，“秀娥快，送小梨从后门走，千万要避开大夫人！”

叶璃反手握住了柳娘推她离开的手，轻声道，“娘，没关系的，你别怕，现在我能保护你。”

柳娘鼻尖一酸，“小梨，娘知道你孝顺，但是娘都打听了，那天门宗考核严苛，你的灵根相冲，无法修炼，若是天门宗不留你，你爹爹一定会觉得面上无光，到时候你还是要落在夫人手里，娘害怕啊。”

叶璃听到这番话，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姜梨一直在天门宗对姜梦瑶言听计从。

姜梨怕得罪姜梦瑶连累柳娘，柳娘忍气吞声同样是怕姜梨日子难过。

母女都在为了对方隐忍……

叶璃心口一阵酸胀，更是下定决心要改变这一切。

她安抚的拍了拍抱着她痛哭的柳娘，“娘，你不知道，我洗髓了，已经不是杂灵根了，我现在还进了外门，不会被赶回来的。”

“真的？”

柳娘将信将疑。

她很清楚，姜家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了姜梦瑶，姜梨去天门宗的衣服都是她跟秀娥连夜做的，哪里会有什么洗髓的宝物。

正当柳娘还要细问，秀娥跌跌撞撞进来，“不好了小娘！夫人带着几个婆子来了！”

“什么……”

柳娘被折磨了这么多年，一听夫人要来，身体不自觉发颤，但她还是强撑着镇定，“小梨你在屋里躲躲，千万不要出去，一切有娘。”

望着柳娘瘦弱而坚定的背影，叶璃微愣。

这还是第一次，她被比自己弱的人保护，一时间她竟然有种恍惚。

曾经的她一直觉得，她的修为高，她是师姐，所以她理应照顾师弟们。

可此时此刻，她如梦初醒。

人之所以想保护另一个人，无关强弱，而是不舍得她受到丝毫伤害。

他们不会保护她，不是因为她修为高，而是她受不受伤，他们都不在乎。

“跪下！”

门外一声厉呵打断了叶璃的思绪。

院子里，一个雍容华贵的丰腴妇人正竖眉厉呵斥柳娘。

这便是姜梦瑶的母亲，姜夫人了。

她出去的时候，柳娘正跪在地上，姜夫人哼笑一声，“我说的么，怎么突然就有胆子了，原来是你养的废物回来了，好啊，那就给我一起打！”

“去！给我一人抽五十个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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