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树影婆娑。

“呼呼~”一名衣衫褴褛的小男孩，仓惶在树林子里逃窜。

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张望，似乎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身后追逐。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停了下来，背靠着一棵大树，大口喘着粗气：“可恶！小爷不就吃了你两颗蛋而已，至于追这么紧不？”

小男孩儿名叫翟雷，两年前被他那好吃懒做的父亲，和新娶的恶毒后妈，卖到附近小镇的一家青楼里当小厮。

刚到没几天，一个喝醉酒的死胖子为了找存在感，非要让他从胯下钻过去，才肯放他离去。

一怒之下，翟雷恶从胆边生，仰着头露出一道人畜无害的笑容：“我从后面开始钻可以不？”

“可以。”

得到应允，他来到那人身后，悄悄从怀里掏出了一截用来防身的木棍。

木棍的一头，被他磨得很尖。

轻轻松松便扎破了那人裤子，当场给他来了个菊花朵朵开，鲜血流了一地。

许是老天相助，恰逢楼上起火，在一片混乱中，他逃出了青楼，躲进这片山里。

整日与野兽抢食，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

今日就因为掏了两颗蛇蛋充饥，被那大蛇追了半片山，险些丧命。

“好饿啊！”翟雷拄着一根木棍，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漆黑的林子里寻找食物。

刚爬上一棵树准备摘点野果，却发现山脚下有火光传来。

“该死，不会是来找我的吧？”翟雷心中一惊，赶紧将两颗果子藏进怀里，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好。

很快，他便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那些人是朝着万蛇窟去的。

“奇怪，大半夜去那里做什么？”翟雷皱了皱眉，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偷偷摸摸地跟了上去。

隔得太远，他只看到那俩蠢汉将什么东西丢进了万蛇窟里，便扬长而去。

“啥东西啊，用得着丢这么远？”

确定对方走远后，翟雷飞速奔向万蛇窟。

当看清那正在被毒蛇撕咬之物后，他当场愣在了原地。

竟然是一个浑身是血，且面目全非的小女孩！

她做了什么？

要这么对她？

看着还在蛇坑里挣扎的女孩，只感觉一阵没来由的心痛。

相仿的年龄，为什么她要经历这些苦楚？

“本以为我已经很不幸了，没想到你比我还要可怜！唉~反正小爷烂命一条，无所谓了……”说着翟雷纵身跳进了蛇坑。

“滚啊！都给我滚开！不准过来！”他拼命将女孩身上的毒蛇扒开，将她从蛇坑里背了起来。

这一刻，天空飘起了雪花。

落在身上，冰凉刺骨。

“贼老天，你不长眼啊！欺负人也要有个限度不是？呸，早晚有一天叫人劈了你！——阿嚏！”

翟雷一边喝骂，一边哆嗦着将身上那件脏兮兮的衣裳脱下，紧紧裹在了女孩身上。

“唔~唔……”女孩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没能说得出口，两行清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

“不哭！我们要坚强，要好好活着！”翟雷一边说，一边伸手替她擦去眼泪，“只有活下去，才能让那些欺负和害我们的人付出代价！”

“……我娘说了，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以后我跟你相依为命。”

“唔~”女孩嘴角溢出一抹黑血，晕厥过去。

翟雷被吓了一跳，晃着她的胳臂大声道：“喂！坚持住，我……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我知道大雪山里住着一名神医，他的医术可好了！我这就带你去。”

说完，他背起已经昏厥过去的女孩，朝着大雪山方向而去。

雪，越下越大。

冰天雪地里，一道瘦小的身影，背着一个年龄与他相仿的人，艰难行走。

每走几步，他便会跌倒，然后一声不吭地爬起来，继续行走。

他一边行走，一边喃喃自语：

“我叫翟雷，听说我出生那天，数道天雷把我家劈得稀巴烂。除了我娘，所有人都认定我是不祥之人，都不愿和我接触。”

“可惜我娘在我三岁时就去世了，我爹娶了一个胖得跟猪一样的女人给我当后娘，我听到村里人背地里都叫她猪婆……”

“猪婆对我一点也不好，还有我爹，他俩串通一气打我、骂我，还不给我饭吃！哼，我就朝米缸里撒尿，半夜朝他们屋里丢蛇。不好过，大家都别好过！”

“……后来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他们干脆就把我绑了，卖到一家青楼当小厮。那里也没一个好人，我找机会逃了出来，躲进了这山里。”

……

“哈哈，这山里面可好玩儿了！有一种果子特别好吃，等你好起来，我带你去摘！哎~你看，应该就是那里了！坚持一下，我们快到了……”

走了三天三夜，翟雷的一张嘴几乎没有停过。

就很奇怪，要是换做平时，他早就倒下了。

这次还背着个人，却感觉身上像是有无穷无尽的力量。

“神医，求求您救救她吧！”翟雷一边大喊，一边奋力拍打着草庐外的破门。

足足拍打了两个时辰，手都拍肿了，里面终于传来一声叹息：“唉！血脉被夺、灵根受损，还身中奇毒……回去吧，她没救了。”

“不！有救，一定有救！神医，您神通广大，一定可以救她的！求求您救她，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说话间，翟雷咬了咬牙噗通一声跪在了雪地里。

这一切，女孩儿都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她不知道，这个素不相识的小哥哥，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自己哪里值得他这么做！

【呜呜……别跪了！姝儿心疼！】

……

一夜过去。

草庐外的破门缓缓打开。

一名头发胡子花白的老者出现，看着面前已经快要被积雪掩埋的男孩，以及被他放在屋檐下避雪的女孩儿。

幽幽叹了口气，“你小子性子还挺倔，也罢！我今日便破例出手一次，至于能不能救活，就看她的命了。”

“谢……谢谢。”说完，翟雷噗通一声倒下。

当他再度醒来时，已经躺在一张简陋的床上。

“小可怜……小可怜人呢？”他惊叫着从床上爬起，恰好和推门而入的老者撞了个满怀。

长期营养不良的他当场被撞翻在地，顾不得身上疼痛，张口便问：“神医，她怎么样了？”

老者摇了摇头：“命虽然是保住了，但情况还有些糟糕。”

闻言，翟雷眼中闪过一抹欣喜：“那我可以去看她吗？”

“可以，不过……在那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得如实回答。”

翟雷连连点头：“您问。”

“她是你什么人？值得你这么做？”说话间，老头慢悠悠地端起了小桌上的茶杯。

“她……”翟雷犹豫片刻，缓缓开口，“是我媳妇。”

“噗~咳咳！”老头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回答，险些被一口茶呛死。

“您没事吧？”翟雷连忙上前给他拍打后背。

“没……没事。”老头掏出手帕一边擦身上的茶水，一边问，“你小子，但凡说个别的我可能就信了。媳妇？你知道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不？”

“知道啊！”翟雷拍了拍胸膛，一副我很懂的样子，“意味着一辈子在一起，不离不弃，永不分离。”

“你小子，人不大，倒是鬼精鬼精的。”老头站起身来，“行了，你不是想去看她吗？去吧，记住！千万不要去动她，她还没彻底脱离危险期。”

“嗯、我就远远地看一眼就好。”说完，翟雷便小跑着奔向旁边小屋。

看着那道趴在窗外，鬼鬼祟祟的背影，老头捋了捋胡须：“变异雷灵根，这小子倒是个好苗子，可惜呀……”

……转眼半个月过去。

凤姝的情况逐渐好转，依旧还是不能动弹，也无法言语。

翟雷坐在床榻边，手里拿着一本医书，正逐字逐句地朗读。

读了两页后，翟雷合上书本站起身来：“好了，今天的学习时间就到这里，我先去给你煎药，很快就回来。”

不多时，他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来到床前。

翟雷一边用勺子搅着汤药，一边开口：“老头说了，你恢复得不错，要不了多久，应该就能开口说话啦！我猜，小可怜说话声音一定很好听！”

凤姝眼眸转动，嘴巴张了张，依旧没能发出声音。

“你不要着急，有些事情是急不来的。对了，我打算给你做个椅子，带轮子的那种，这样你就不用一直躺在床上啦！”

【谢谢你！能遇上你，是姝儿一辈子的幸运。】凤姝眼角湿润，眼泪再次流下。

“你看你，怎么又哭了？来，张嘴。”

……日复一日，冬去春来。

盛开的桃花树下，凤姝坐在轮椅上，任凭翟雷将一朵朵桃花插在她的头上。

“呵呵，小可怜真好看！”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昨天老头说，还差一味药材，就能彻底给你解去身上的毒素！怎么样，开不开心？”

“……我打算明天一早，就去山里寻找！”

“等你好起来，天涯海角，我带你看遍世间繁华！”

次日，天刚蒙蒙亮，翟雷便提着一个竹篓出现在凤姝床前。

握着她的手说：“小可怜，我走啦！一定要等我回来！”

【小哥哥，路上一定要小心！姝儿会一直等着你的！】

依依不舍的分别后，翟雷轻轻掩上了房门。

一日后，他终于在悬崖边找到了一株千年雪莲。

翟雷大喜过望：“太好了！有了它，小可怜就能说话，也能站起来了！”

崖壁陡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采摘到了那株雪莲。

还未来得及高兴，脚底的石块，却在此时传来一阵松动。

“咔嚓~”

“啊！！”

掉下去的那一刻，翟雷用尽浑身力气将装着雪莲的竹篓，扔上了悬崖。

……

不知过了多久，翟雷睁开了双眼。

耳边传来阵阵风声，下意识地朝着下方看了看。

顿时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什么情况？自己竟然趴在一朵云上！

还有，脑袋为什么这么痛？之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想不起来了？

“醒了？”耳边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

翟雷这才发现，云上还站着一名身着青衫的帅气男子。

“你……你是仙人？”翟雷双眼瞪得老大，心中无比惊骇。

“或许在凡人看来是吧。”对方朝他淡淡一笑，“我叫柳无极，你我既然相遇，也是有缘……可愿拜我为师？”

“啊？我可以吗？”翟雷讷讷地看着他。

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自己能拜仙人为师。

“当然可以！你的资质不错，好好修炼，日后定能有一番作为。”

“弟子拜见师尊！”翟雷大喜过望，重重一头磕在云上。

“无需多礼，为师这就带你回宗门。”

“嗯、”翟雷重重点头，听着耳边的风声，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

却不知，自那以后，雪山草庐外，每日都有个女孩在等他归来。

从日出到日落，这一等，便是十年。

直到雪山崩塌的那一刻，她的眼神依旧没有变化：“小哥哥，你一定没有死对不对？姝儿，期待与你的重逢！”

“……天涯海角，我们一起看遍世间繁华！”

（新书今天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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