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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真心已止


我不喜欢这样的焉瑾,我讨厌这样的焉瑾,我不情愿,可他是帝王,我也不敢有丝毫反抗。

  那夜难以抹去的屈辱感让我透不过气来。

  过完那个除夕没几日,我便以天冷体贴众人为由,免了各宫嫔妃的请安。

  免了请安之后,只有李若顷还会三天两头来凤仪宫与我说话,焉瑾好像只去过几次她那里,最开始我以为她是为了巴结我,方便得宠,后来发现不是,焉瑾去不去她也不是很在乎的样子。

  我们很聊得来,没有外人在时,我唤她阿顷,她唤我阿夏。

  阿顷同我说做姑娘时就瞧不上方暖那个矫揉造作两面三刀的样子,也就圣上吃她那一套。

  我听着她骂人就跟着开心些。

  阿顷是我那段心灰意冷的日子里,唯一的笑容。

  我很少给母亲写信了,我不开心,又怕母亲担心,不知道该写什么。

  焉瑾从未同我说过什么,我知道他的愤怒是因为焉理,可我不知道该如何提起、如何解释,当然他也没有给我机会,他来,只会强迫我,发泄他的欲望。

  我不明白,他既然讨厌我,厌弃我就好了,后宫那么多美人,为何还要来找我。

  可能,只是为了羞辱我,让我不好过吧。

  帝后不和的消息渐渐传出,宫中不少闲言碎语。

  日子一天天过去,方暖的肚子越来越大,焉瑾紧张得不得了,日日都会去看她。

  于是后宫一大半的妃嫔都去巴结方暖了,众妃在昭阳宫一坐就是大半日,那心思大家都明白,只为了得亲天颜罢了。

  后来我甚至听说,淑妃说谁的好话多些,圣上夜里便会去谁的宫里。

  只有阿顷还和以前一样常来与我说话,可我听闻焉瑾近期最常去的便是她那里,一时宠眷甚至超过了元灵,我见她时居然也有些酸意了。

  原来,我竟是这样的人,我们关系这样好,我也无法坦然接受她分得焉瑾的爱。

  瑾河二年三月初三。

  我的十八岁生辰。

  不管焉瑾多讨厌我,还是给我这个皇后办了个隆重的生辰宴,请了各宫嫔妃和皇亲国戚。

  席间焉瑾故意靠着我,装作十分亲昵的样子,再意味深长地看向焉理。

  为了让焉瑾放心,我说我以后除了给太后请安,无事不会出凤仪宫,我已退让至此,只是希望他能放过我,可是并没有,他还是会来,他只是想折磨我。

  焉瑾躲不过,对于后宫,我以为我已淡漠至此,麻烦不会找上我,可是总有人见不得我安宁。

  瑾河二年四月初七。

  余盈洁的胎落了,五个多月的胎儿,还是个男胎。

  余盈洁吃了一块糕点,她的丫鬟万园一口咬定她去御膳房取糕点时,见菀芷鬼鬼祟祟的在糕点旁,定是菀芷下毒。

  我还在凤仪宫里同阿顷说话,方暖和余盈洁的人抓走了刚好出凤仪宫去取茶点的菀芷。

  我听到消息时,菀芷已经被押在了余盈洁的白芜宫,即将杖毙。

  我带人去了,要把菀芷带走。

  她们的人拦住了我,那是我第一次发脾气,怒喝:“本宫还是皇后呢!且不说你们无凭无据,就算证据确凿,菀芷是本宫的人,要惩要罚也要本宫来定!想动她,你们坐上这个位置再说!”

  自此无人敢拦。

  此事自然惊动了焉瑾和太后。

  在太后的慈心宫中,焉瑾和太后坐于上座,我跪在地上死死护着菀芷:“此事全凭万园一面之词,并无证据,何况阿芷从小跟着我,情同姐妹,她断断不会做出这种事的!母后和陛下若要动她,便从我的尸体上带走她吧。”

  我以为焉瑾不会相信我,可是他说:“此事还有待探查,菀芷近日于凤仪宫中随时准备接受盘问,不得出宫门一步。”

  出了我的凤仪宫反而危险,让人有机可乘,我知他这样是为了我和阿芷好。他和太后再讨厌我,也还是忌惮父亲的吧。

  焉瑾当时赏了余盈洁好多东西,又把她晋为嫔位,算做安抚。

  太后说我没有做好皇后的表率,今日亦处事鲁莽,有损皇后形象,罚我跪在慈心宫中。

  刚刚入夜,跪了一个多时辰的我再次小产了。

  在我根本不知道我有孕的情况下。

  后来听宫人嚼舌根说起,圣上那夜因此震怒,与太后大吵一架,逼得太后前往永福寺祈福半年,为她未出世的两个孙子。

  我与余盈洁均卧病在床,我没想到焉瑾会选择来陪我,一夜一日,除了早朝和去余嫔那里看了看,均陪着我。

  我很是虚弱,焉瑾抱着我,温柔至极,与这些日子的他判若两人。

  他说:“夏夏对不起,朕错了。”

  他也没错,甚至阿芷一事,我对他是有感激的。

  可我的心,不会再动了。

  他抱着我再怜惜,我也是害怕和抗拒多于任何感情的,我只是不敢也没有力气推开他。

  那些日子的阴影,永远挥之不去,我一闭眼,便是他怒极强迫我的样子,这个孩子也是那时候有的。

  没了便没了吧,那种情形下怀的孩子,应该也不会健康快乐的吧,所以他自己选择早早地离开了。

  第二日夜,四月初八。

  昭阳宫来了人,说淑妃动了胎气,把焉瑾喊走了。

  是夜,方暖生了皇长子,取名焉慕轩。晋淑贵妃。

  我、方暖、余盈洁均躺在床上,可忙坏了焉瑾,我看见他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形容憔悴、眼底青黑一片,于是我说:“陛下龙体要紧,不必如此辛劳日日来看臣妾。”

  他后面果真几日才来一次,他不来也好,我反而放松些。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对他的情意会落到如此地步。

  小产不到一个月,我还没下床,母亲收到消息从漠北快马加鞭赶来了。

  我抱着母亲止不住地哭。

  母亲,我想离开这里,这里没有我喜欢的那个焉瑾了,这里只有一个狠心的帝王和他争斗不止的妃嫔。

  母亲,求求你带我走吧。

  母亲,这里好脏,到处都是血,人人都是恶毒的心肠。

  母亲,我好想你和父亲,我想回漠北。

  母亲,杀了我吧,我好累。

  焉理,我后悔了,你带我走吧,求求你带我走。

  焉理,我想过你说的那天高云阔、纵马舞剑的日子,我不想在这里。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带我走吧......

  我不知道我迷迷糊糊还说了什么,只知道我哭晕了,发了三天高烧,躺在床上更加虚弱。

  外人不得留宿后宫,当我醒来时,母亲早已不知何时出了宫。

  我卧病在床,方暖的身子恢复得很好,焉瑾给了他心爱的阿暖协理六宫之权。

  瑾河二年五月十五,夜空一轮满月酝着寒霜。

  我差不多刚能下床的时候,焉瑾把我拖去了正阳宫门前,见证了那场血腥。

  焉理死了。

  恭亲王谋反,传言是因为当朝皇后。

  红颜祸水,兄弟反目。

  我以为他会就此赐死我,他却没有,依旧给着我皇后该有的一切。

  可是,一个没有尊严的皇后,活着还有何用?

  他可曾想过,他将形容憔悴的我拖去正阳宫门前时,宫人如何看我?

  焉理谋反的事情与我扯上关系,群臣如何看我?百姓又如何看我?

  我是个那么骄傲的人啊。

  所以我没有说过,那年乞巧节是我救了你你知道吗,可是你不喜欢我,我怕我提及此事难免有邀功之嫌,我怕你认为我是想以此获宠,我怕你瞧不起我。

  我没有说过,焉瑾,我爱你,我从十二岁开始爱你,一片真心从无半分掺假。

  我没有说过,焉理和我说过要带我走,可是我拒绝了,我说我爱你,我想守着你,我相信守得云开总会见月明。

  我更没有问过,焉瑾,你为何不信我?为何要一次次侮辱我?为何要一次次伤害我?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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