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挺小的，但也挺厚颜无耻的。

钟如意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把偷东西说成借东西的人，都有些被气笑了。

但她没兴趣帮人管教孩子，只问了其他三个孩子他偷的是什么东西，再问清楚是不是他偷的。

“我都说了不是偷！是借！”男孩据理力争，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不管是偷还是借，钟如意确定了东西是被他拿走的就行了。

“爱娣，你弟弟拿了别人的东西，价值三百文钱，这事你怎么看？”

爱娣抿抿唇，她没钱但弟弟偷别人的东西是不对的，要赔给人家。

“老板，可以从我这个月的工钱扣吗？不行我再想想办法...”

这当然行了，钟如意问过被偷的人的意见，于是答应她就从这个月的工钱扣，扣掉的钱就还给那些被偷了东西的人。

不过这偷东西可不是什么好习惯，钟如意让爱娣要管教好弟弟，总不能以后辛辛苦苦上工，赚来的钱都要给弟弟擦屁股吧？

“我知道的老板！”爱娣用力点头，恶狠狠的剜了小男孩一眼。

很快钟如意就从其他几个孩子口中得知，当晚小男孩被爱娣收拾了一顿，打的屁股开花不说，同寝室的几个妇人看不下去想拦一拦，都被爱娣打发了。

“我现在不打，以后他又偷你们东西怎么办？”说话间爱娣下手的动作更重了，藤条直把小男孩抽的哇哇哭。

一旁看着他挨打的几个孩子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自己的屁股也隐隐作痛。

钟如意挺欣慰的，爱娣的事她已经听大妹说过了，她家里人都死在那场洪灾里，她和弟弟因为身形小体重轻，所以在洪灾来临的时候被父母放上木盆里，顺着水流飘走了，第二天被幸存的其他人拦下后一起被衙门安排送出来外面。

光是听这个名字，钟如意就能想到爱娣家里有多渴望生一个男孩，姐弟俩年纪相差有点大，姐姐十二岁，弟弟五岁，想必家里也是耳提面命要爱娣照顾弟弟，一切以弟弟为重。

“爱娣有三个姐姐，不过都送人了。”大妹眼神复杂，一边扒饭一边说。

周围听着的人都是年纪大的婶子，听完爱娣的经历都很心疼这个小姑娘，于是爱娣每天都会收到作坊里婶子嫂子们的投喂，或是放假时被村里人带着去山上挖野菜采竹菇。

这么美好的生活爱娣甚至心中开始感谢那天据理力争说自己要是也一起出去一定会好好照顾弟弟的自己，如果那天自己没有苦苦哀求的话也不会有今天的生活了。

她故作苦恼，跟作坊里的人说起这些天弟弟如何不听话，自己是如何苦口婆心的劝告不成，只能采取暴力了。

除了爱迪大妹她们，其他被分配到杏花村的广宁府村民们都觉得之前那个忧心忡忡，担心来到新环境会跟周围的人相处不来的自己实在是想太多了。

杏花村很好嘛！

大家都很很好相处不说，就杏花村的地理位置也很好，土地肥沃，种什么都能活！

这对于农民来说简直就是如获至宝般的生活，甚至有些人过的比洪灾来临之前更好了。

——

又是一年春，钟如意抱着过完年就满三岁的陈苗苗出去看人捞鱼。

“看看你爹能不能给你捞个大鱼回来！”

陈苗苗腮边挂着泪珠，额头上鼓着一个可怕的青黑色鼓包，这是她刚刚走路不小心摔倒时磕到的，陈母哄了许久都没能让她开心起来。

谁头上肿着个包能开心的起来呢？反正陈苗苗是被陈母哄，被小叔哄都没办法停下，还是钟如意说抱她出去看人捞鱼这才勉强露出个好奇的表情来。

“等会儿你爹见了你头上这包，指不定有多心疼呢。”钟如意边说边伸手揉了一下，鼓包处硬硬的，如果不把淤青揉散了等老了以后就得头风了！

陈苗苗猝不及防又遭受一次痛击，顿时撕心裂肺的扯着嗓子哭开了。

远在河边捞鱼的陈冬至不知道闺女遭了多大的罪，还跟钟老三一人一边扯着渔网，往河中央走，试图捞到更多的鱼。

孩子又哭了，钟如意有些心虚的试图给她吹吹，“吹吹痛痛飞飞！呼呼~”

但很显然这一招根本不管用，陈苗苗哭得她娘亲没办法了，只能抱着人又往回走。

家里陈母小满哄着孩子，陈冬至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乱糟糟的一幕，女儿头上顶个大包，含着两泡眼泪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钟如意拿着药酒在一旁无奈的看着。

“头是怎么了？”陈冬至放下手里装着鱼的水桶就想看看女儿的情况，但他一身鱼腥味，陈母根本不让他靠近。

“哥你先去洗个澡吧。”小满不动声色的离他哥远了点，“苗苗这是早上吃过饭磕到了。”

洗过澡的陈冬至抱着终于哭停歇的女儿去看他抓回来的鱼，钟如意拿了药酒，准备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代给他。

没办法，就算疼，淤青也是要揉开的，不然以后落得个偏头痛的毛病怎么办？

陈母和小满都狠不下心，被苗苗湿乎乎的眼神一看就下不了手。

钟如意相信孩子她爹肯定能行的，她信心满满的用眼神鼓励他‘你可以的！一定行的！’。

他不行的，陈冬至想，一对上女儿可怜兮兮的表情他就下不了手，只能任由倒出来的药酒在自己手上风干。

看来这个坏人只能我来当了，钟如意心想，随即接过药酒往手心里一倒，无视女儿的眼神就开始揉搓。

淤青要揉开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大人都不一定能受得了这个过程，更别说年幼的孩子了。

顿时陈家响起了陈苗苗杀猪般的哭声，而且还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的那种。

晚上钟如意以为经过白天那一遭，孩子该不亲她了，但神奇的是陈苗苗就是这种记好不记仇的性子，很快就把娘亲给她揉淤青痛的她哇哇叫的事抛到脑后去了。

被娘亲抱在怀里挠咯吱窝，笑的嘎嘎的，若不是脑门上的淤青还在，钟如意都要以为今天这事没发生了。

一家三口躺在床上，睡在里侧的苗苗睡的正沉，睡在外侧的两人刚满头大汗的结束一场情事，正抱着说悄悄话呢。

陈冬至不经意间转过视线就看见女儿亮晶晶的眼睛正看着他。

！！！

他连忙拉起被子盖住两人赤裸的身子，有点尴尬的想捡起掉在地上的衣服穿上，结果穿好转过来的时候苗苗已经重新闭上眼睛了，小嘴微张似乎在说些什么。

夫妻俩好奇心起，凑近了听。

“...爹爹..痛痛...飞飞...”小姑娘奶声奶气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响起。

想到刚刚陈冬至露出的背，上面布满了以前打战留下的伤疤，小姑娘迷糊间看见了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所以才有的这一句话。

夫妻俩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一人一边在孩子的脸颊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两人紧紧相拥着睡去。

——而这样的夜晚还会有无数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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