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这天，府里早早就忙起来。

  除了昨夜在场的人，其余人都不知道公主府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大家各司其职，准备迎接今日给公主拜早年的亲朋好友们。

  永乐端坐在主位上，折腾一晚上，今天又早起，她直犯困。

  “景儿和蓁儿怎么还没来？打发人去问问，是不是驸马的事惹着景儿不舒服？”

  她下手不留情面，只担心儿子顾念父子亲情，难免伤心。

  去问话的人没多大会儿就回来了，脸上带着笑，凑到公主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永乐眼睛一亮，这两个孩子居然圆了房，难怪起晚了。

  大年初一本该高兴的日子，永乐却忍不住红了眼眶，为这个儿子操心了小半辈子，如今也算彻底松口气，清除了障碍，今后只等着柳暗花明便是。

  至于能不能传承子嗣，永乐并不强求，她唯愿儿子儿媳能长长久久在一起。

  想着，段文景和顾蓁也牵着手走进来。

  两人脸上都有红晕，应当是觉得害羞，新年第一天，却因为放纵睡过了头，还被公主派人来催。

  顾蓁给公主行礼，说了几句祝福的话语，永乐眉开眼笑，拿过大红包给她，“自打蓁儿嫁过来，这府里日子就没有我不顺心的时候，我和景儿有福气，娶了个福星回来，母亲没有旁的能给你，只银钱管够！”

  “儿媳俗气，最爱银子，母亲给多少，儿媳都不嫌弃！”顾蓁笑眯眯接过大红包，摸着这么厚，还不知道有多少银票。

  永乐被她逗得直笑，又递给段文景一个红包，看厚度薄了不少，段文景接过来直接就递给顾蓁。

  “夫人替我收着。”

  顾蓁不跟他客气，统统塞到袖子里，她如今已经小有家底，是个京城小富婆！

  永乐自始至终都挂着温和的笑。

  陆陆续续有人进来拜年，基本都是皇室中人，永乐的晚辈，段文景是头一回负责接待，还算熟悉，引着男眷在一旁寒暄。

  如今大家是都信了，世子大好，瞧着和常人没有分别，长身玉立，温文尔雅，翩翩俏公子，有几分春风满面的意思。

  女眷这边也是绝口称赞，几个月前世子爷都沦落到冲喜了，现在却一点儿事没有，大家极有眼力见，都看得出来公主非常喜欢世子夫人，那恭维的话不要钱似的往顾蓁身上丢。

  顾蓁含笑谦虚，她也没做什么，段文景如今瞧着好，实际内里还需要精心将养，那些残留的毒素暂时被她压制，尚未找到解决办法。

  这些话她没告诉任何人，包括段文景。

  实在是不忍破坏公主和段文景的好心情。

  顾蓁已经决定好，开春找机会带着段文景出去一趟，她翻看了不少本朝的风土志，有许多人提过海外的医学技术，兴许换个思路，能将段文景治好也说不定。

  眼下暂且不去考虑这件事，顾蓁专心和拜年的人交谈。

  等送走了最后一波人，她才和段文景乘马车去各位长辈家中拜见。

  世子爷是头一回出现在拜年圈子里，走到哪都引起小小轰动，长辈们图个吉利也要包几个大红包。

  永乐如今是苦尽甘来了，今年都没让驸马出来拜年。

  顾蓁和段文景绝口不提驸马的事，大过年的，平白让人当面看了笑话。

  而此时公主府，永乐刚刚让人打开了柴房的门。

  段谦良双眼发直，靠在墙根，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曾经也是京城美男子之一的驸马爷，早失了风度，一夜之间老了二十岁不止。

  一整夜，他的长子，放在心尖上疼过的孩子，哀嚎了一整夜。

  直至爆裂而亡。

  期间，谭立轩不止一次恳求他相救，两个男人，怎么救？

  段谦良不愿意，眼睁睁看着儿子死去，这种痛，谁懂？

  一夕之间，家破人亡，段谦良恨极怨极怒极，可束手无策，一股无力感将他紧紧包围，以至于都没有听到开门声。

  直到几个小厮涌入，抬起绷硬的谭立轩往外走时，他才反应过来。

  段谦良嘶哑的喉咙里发出哀鸣，站起来想扑过去拦住，可久坐的双腿早已麻木，他跌在地上，才感知到疼痛与酸麻。

  无人看他一眼，谭立轩很快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段谦良往外爬了几步，柴房门“哐”一声被狠狠关上。

  屋外寒风凛冽，屋内只会更冷。

  太狠了，公主太狠了，段谦良趴在地上，无比悔恨地闭上双眼。

  .

  永乐很耐心地等到初七，才带着段谦良进宫。

  初二与儿子儿媳去宫中拜年时，她都没有露出半点儿口风。

  这让太后和皇上，惊讶无比。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平日里老实巴交，又对公主百依百顺的驸马爷，居然包藏祸心，还在婚前生下一双儿女。

  太后当时就捂住心口，半晌没说出话来。

  先帝是个好皇帝，她承认，可唯独在女儿婚事上让她非常不满。

  段家那些女眷，满京城打听打听，哪个说她们半句好话？

  但先帝就执意将永乐许给了段家，只因当时段老爷子帮过他。

  段家后来犯了错，念在永乐份上，饶了驸马不死，没想到却救了个白眼狼！

  太后气得连砸两个茶碗，还骂了先帝一句“糊涂蛋”。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接话。

  皇上就冷静的多，看向永乐：“皇姐，这事还用麻烦你忍到现在，发现不妥，与朕直言便是，想收拾这群人，还不简单吗？”

  甚至都不用寻个由头，就能让他们消失。

  永乐淡笑：“闲着也是闲着，死了反倒解脱，让他们眼睁睁看着子女反目，痛苦惨死，难道不是一种乐趣？”

  皇上失笑，皇姐这是气狠了，都能说出这种话，他了解这个姐姐，表面越是云淡风轻，内里越是生气。

  那他知道怎么办了。

  “皇姐消气，驸马就留在宫里，对外就说驸马病了便是。”

  永乐正是不愿意亲自动手才将段谦良带进宫，她谢过皇上，根本不关心对方如何处置段谦良。

  可段谦良心沉到了谷底。

  落在公主手里也许还能得个全尸，在皇上手中......

  他想都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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