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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


早在来南岭镇之前,亚当就跟程迪说过,附近随时会开战,半夜会被惊醒已是隔三差五的常事儿。

  可程迪却毫不在意,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上,她见识过太多太多哭喊着呼救、命悬一线的人。

  一直从凌晨忙到下午五六点,在这似日理万机的医疗工作中,废寝忘食已成了日常。

  在她眼中,那一瓶瓶白开水就像是她时常能见到的营养液、葡萄糖,可以比其他食物更好得给她提供能量。

  终于,没有伤员被抬进来,医院的大部分医生们卸下一身疲惫,有的倒头就在外边长椅上睡了过去。

  听后续来的政府军说,驻地北边来了政府的支援军队,反政府军败退,只得落荒而逃。

  这一好消息像是雪中送炭,为惶恐不安的战地医院打上了一剂镇定。

  天空被夕阳染成了血色,通红的光线像是被风吹散一样,落在程迪的眉梢上。

  她静静得坐在医院门口一方空地上,抬头看着夕阳在梧桐树上折射出来淡淡泛金的光。

  隐隐约约的,她似乎在那散开的光线中看到了萧辰棱角分明的冷峻。

  那如雕刻般俊俏的脸笑起来又会是何种的温柔,她无法想象。

  打破这份宁静的是拿着干粮和水的亚当。

  亚当在她身边席地而坐,递给她面包和水。

  “Cendy,医院就剩下这些面包和水了,昨天你吃得也很少,要是对这些没胃口的话,我们开车去镇上吃吧。”

  程迪接过面包和水,看着食物沉默了片刻,一整天都未曾进食过的她似乎还是没什么胃口,她不饿。

  “我好像,没什么胃口。”

  “Cendy,你在想什么?刚才我在你身后站了挺久,发现,你一直盯着前面的梧桐树看。”

  亚当嘴角微抬,刚想接着说什么,忽然吹来了一阵轻抚人心的风,程迪和亚当的刘海微微浮动着。

  “我在想,那个维和兵怎么样了,我本来以为还能多呆几天,在这儿养下伤的。”

  “Cendy,他是你们中国的人,跟你一样都是我们北国的恩人,我相信你们内心一定有共鸣,也一定配得上这世间的美好,他一定会没事的。”亚当说着,脸上泛起了笑意。

  与昨天不同,程迪似乎感觉医院这条路有了半丝半缕的变化,可仔细一看,好像也还是那样,是多了些鲜血,还是因为萧辰走了?

  她无从得知。

  ……

  程迪和亚当在南岭镇战地医院工作了了将近一个月。

  这一个月的高强度工作让他们看上去消瘦了不少,最后还是在医院指导员好说歹说之下,他们才开始迟迟吾行得启程返回阿罗帝城,继续政府后勤的的医疗工作。

  两人简单得跟指导员及好些朝夕相处的医生告别之后,与亚当一起驱车离开了南岭镇。

  亚当开车的速度很慢,但程迪实在是筋疲力尽,一上车双眼皮就变得异常沉重,整个人昏昏沉沉,没多久,便紧闭着双眼,睡了去。

  五月份的气温与四月份相比,微弱的变化是微乎其微,让人难以感知的。

  一路上绵延不绝的梧桐树一排排向身后倒去,忽而路面凹凸一块,忽而车身又斜向一边。

  “上个月来的时候都没有发现道路被破坏成这样。”程迪捋了捋耳朵的头发看向车窗外。

  这天底下的世界在蓝天白云下,显得更加苍凉无力。

  “诶?Cendy,你没睡觉吗?”亚当扭头问道。

  “睡不着呀!”程迪转过头看着前方,“你开车,还挺慢的,不过,我还挺享受的。”

  “上个月,我们来的时候反政府军刚从南边上来,也是我们来后没多久,南岭镇的居民就都撤走了,这条路,许是被包抄过来的反政府军炸过吧。”亚当说着,食指与中指在键盘上轻轻得敲击了几下。

  一棵棵断掉的梧桐树倒在路边,这边的道路显然比刚才经过的那处更加破烂,路块参差不齐。

  因为晃动得实在厉害,程迪很确定这里应该就是交战的地方,放眼望去,一望无际的道路上都是梧桐树断掉的树根和树干。

  她睁开眼已经很久了,无意识得寻起那日遇见萧辰的梧桐树,怎奈相遇的所有细节都在此刻烟消云散,他像一道远离喧闹却被她渴望的光芒一样,来无影去无踪。

  “换我来开吧!”程迪很平静得说。

  亚当停下车,两人换了位置,一路颠簸,但也没花多长时间就到了阿罗帝城郊区。

  车在夕阳的照射下驶入市区,街道人不多,道路上的车辆屈指可数。

  程迪在离旅馆不远的一处空地边看到了路边摆的摊子,感觉肚子饿得咕咕直响,于是招呼亚当去停车,打算先去买些吃食再回旅馆。

  也许是因为南岭镇的战争结束了,很多离开前没开门的店铺今天也都能看到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在店里头摆弄,街上女人们大多穿着碎花裙,走着小碎步,喜上眉梢。

  程迪在一家面饼摊前停下脚步,刚抬手准备招呼摊主装饼,就碰到了一个男人炙热有力的手背,她感知到了他的温度,手却没有被她马上抽回来,猛得抬头,萧辰正看着她。

  “你先吧”萧辰笑道。

  萧辰的眼眸很深邃,睫毛长长的,笑起来眉眼弯弯好似一股清风,在夕阳的映射下尽显英俊潇洒。他没有戴帽子,挺直的肩膀和寸头格外意气风发,再加上快要一米八五的个子,很难让人不知道,他是一名军人。

  程迪还在南岭镇战地医院的时候,就了解过萧辰,立过不少功绩,其中传在北国民间和网络上最火的就属他孑身一人上南堡山从恐怖分子手里救下了一男一女新生儿,虽然是三个月前的事情了,但这件事情发酵的范围越来越大,让人们看到了在这个战乱的国家,军人对生命的尊重与热爱。

  程迪听言先是愣了片刻,支支吾吾才说出口,“啊…您…您先吧!”

  她暗中作乐,终于再次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中国人,为了不让自己表现得太明显,她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份心绪缓缓压了下去。

  “你是中国来的吧?”萧辰问道,声音初听有些醇厚,但细听,又觉得轻言细语,充满了温柔。

  程迪听到这番提问,不免失望,很明显,那一次在战地医院,萧辰虽然经过她的照顾和治疗,但他并没认出她来。

  也难怪,在那样的情况下,他有心思与她交谈几句已是难得。

  “嗯嗯,我是医生。”

  两人有说有笑得拿过面饼,付了钱,齐肩走在大街上。

  “北国啊,人们和蔼可亲,虽然身处异乡,但是也能感觉到温暖”萧辰说。

  程迪本想问问她这一个月的困惑,为什么他会奄奄一息得倒在树下,又为什么身上没有武器和防弹衣,他口中所说的战友又去哪里了?

  可一细想,程迪就发现有些不自在,她怕触及萧辰的伤口,令双方都尴尬,便也没有开口问出。

  两人从饼摊走来,还没过两分钟,街角处突然围了些人,隔着几行人,只听到前方男人咆哮的声音:“你们都不要过来!”

  他们加快了步伐,拨开人群,见一个满脸胡须的本国男子,面目可憎,持刀指着手下的女人质。

  人质脖子和手臂的鲜血直流而下,显然是这个劫匪用刀划伤的。

  女人在他胸口前惶恐不安,剧烈的疼痛让她满目苍凉,痛哭流涕。

  大豆般的汗珠和泪水顺着脸颊淋漓直下。

  据后面围观的路人说,这个北国男人是手里挟持着的那个女人从郊外救回来的,本只想着同为北国同胞,战乱时应一条心,没想到却是上演了现实版的农夫与蛇。

  程迪听着可悲,这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这片土地上,有人会喜欢杀戮。

  “你把刀放下。”萧辰有些愤恨,一双眼眸冷峻,看着那人。

  那恐怖分子却像聋了般一直在重复那句“你们都不要过来。”

  程迪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上了,浑身紧张得就像拉满了弓的弦一样。

  周围的人们骂骂咧咧,步步后退。

  不过一分钟,穿着跟萧辰一样军装的几名军人也赶来了,他们藏匿在人群后,程迪很清晰得听到一声中文发音:阿辰。

  萧辰抬起右手,示意队友散开来。

  程迪紧绷着心,时而看向男子和女人,时而看着萧辰。

  “你把刀放下,什么都好说”

  那恐怖分子哪里会听得进去,变本加厉得挥舞起那把刀。

  夜幕毫不保留得降临,路上行人越来越多,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萧辰举着双手往后退了几步,到程迪身边停下,把头稍侧向她,平静地问道:“医生,你身上带了绷带吗?”

  在这儿的医生由于战乱的关系,出门都会带一些紧急药品在身上,这一点,从程迪来这儿,亚当就跟她说过。

  程迪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卷绷带,小心翼翼得避开了绑匪的目光,从后面递给萧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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