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又在发什么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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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山下河边悠闲摸虾烤鱼,聊天赏月,山上密林中瑟瑟发抖的黄高楼却是痛不欲生。
父亲眼见曹四周死了,便着急忙慌地将他送了出来,想着出来躲几日避避风头。
谁曾想谢龛竟亲自带人来围猎他。
这人平日里八风不动地稳坐皇城,便是缉捕再大的要犯也几乎不会亲自出手,光是他手中的那些鹰爪就能稳妥办好。
他就不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阁老或许会趁此机会搏一把,将他这个心腹大患剿灭在京外。
毕竟只要他死了,西厂提督徐西怀就好对付多了,至于东厂那个暴躁野狗施不识,就更不需要担心了。
他被一路追杀,身边已经死了三个前去断路的护卫了,如今也不过只剩下了两个。
入夜后,丛林野狼饥肠辘辘的嚎叫声此起彼伏,令人头皮发麻。
黄高楼逃出来时带的水跟干粮都吃完了,他趴在树上,被粗糙的树皮硌得浑身不舒服,压低声音咒骂着树下的护卫:“你们两个是死的吗?!不赶紧想想办法,想叫老子死在这鬼地方?!”
两个平日里谄媚献好的护卫此刻却是心如死灰,只蔫蔫敷衍着应付了几句。
他们都是在血泊里厮杀过来的,对生死之事比常人会更敏锐几分。
那内厂总督此番分明就是在猫玩老鼠,整整大半日,他们紧赶慢赶,总能时不时听到身后或快或慢的马蹄追逐声。
被死亡如影随形地追逐着的滋味不好受,他们不得不弃了马,并留一人驾马将所有马匹都驱赶向远方,造成他们还在亡命的假象。
可显然一切都是徒劳的。
站在半山腰,他们清楚地看到了内厂马队停了下来,并就近在河边休憩了下来。
显然,这山上,这密林中,于一片死寂处,还有不知道多少双眼睛正在注视着他们,随时向谢龛汇报此处的每一点动向。
他们是被围困在此处待宰杀的兔子,死亡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
“你们两个蠢东西哑巴了?!”
黄高楼还在骂骂咧咧地抱怨着:“一群酒囊饭袋!老子好吃好喝地养着你们,到头来连这么点事都办不好!快!带老子找个有吃有喝的地方!”
两人不得不起身,徒劳地四处梭巡起来。
没办法,动起来总比坐着等死强一点。
黄高楼趴在树上,一点风吹草动都吓得浑身哆嗦,等了不知道多久,其中一个护卫兴冲冲地回来:“公子,前方不远处有户农家,小的瞧着有炊烟冒出来,定是有吃的。”
话音未落,黄高楼已经连滚带爬地从树上下来了,急匆匆道:“快!带路!”
……
山下,祁桑正蹲在河边捧了水洗脸。
身后传来石子被踩踏的细微声响。
她以为他也要洗,于是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挪,心中忍不住烦了一句——这么长一条河,他就非得来挤着她洗脸吗?
心中不满,但行动上是半点不敢表露出来的。
谁知谢龛并未蹲下,只站在一旁耐心地瞧着她洗脸。
嫩生生的小手捧起一捧又一捧的水,洗脸的动作乖巧得不得了,要不是见识过她不知死活发疯的模样,该以为是哪家知书达理温婉可人儿的大家闺秀跑出来了。
“祁桑。”他忍不住叫她。
祁桑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没看见谢龛递过来的帕子,直接拿袖子在脸上胡乱擦了一把:“做什么?”
他近日总是莫名其妙叫她的名字,有事没事总要叫两声,也不知又在发什么疯。
谢龛拿着帕子的手僵了僵,慢慢收回来:“山上野狼毒蛇遍布,若此刻带你去山上怕不怕?”
祁桑这才抬起头来:“……你不是要把我丢山里不管了吧?”
这狗东西喜怒无常,什么丧心病狂的事都干得出来。
谢龛颇为无语地睨了她一眼:“走了。”
……
半山腰处辟了一处尚未平坦的农地。
此处不止住了一户农家,一共三户,都是战乱中逃来的流民,因没有路引无法进城,便在深山野林中安了家。
这种日子并不好过,野狼时常游走于周边,家中几个男丁根本不敢走远,只敢聚在一处抱团取暖,守护妻儿。
谁料已是如此艰难度日,竟又在此夜突遭横祸。
昏暗窄小的泥屋内,年轻男子被人用剑抵着脖子跪在地上,热气腾腾的饭菜被一扫而光。
黄高楼端着碗一口气喝光了里面的水,随手将水碗丢到了地上。
哐啷一声响。
一直被母亲抱在怀中瑟缩在角落里的女童被这一声吓到,终于忍不住呜呜哭出了声。
年轻的女子浑身发抖,用力捂着女儿的嘴。
恐惧毒蛇一般顺着背脊攀爬而上,她眼中含泪,抖着睫毛低垂着,仿佛只要避免了视线的接触,就能逃过一劫一般。
“吃惯了山珍海味,这寻常人家的‘饭菜’瞧着也甚是可口啊……”黄高楼贪婪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她,嘿嘿邪笑了起来。
左右被困在此处无计可施了,倒不如及时行乐啊。
他打了个眼色。
另一个护卫立刻上前,捉小鸡似的将女子从角落里拖了出来。
“娘——娘亲——”女童放声大哭起来,小手死死抓紧女子的衣袖,被一并拖拽了出来。
“大人……大人你饶了我们吧……”
男子立刻试图挣扎着上前,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脖颈被剑擦出了鲜血:“我这里还有几个铜板,还有米缸里的米……你们都拿去!放了我的妻儿吧……”
门外两户人家的男子手中持着平日里驱赶野狼用的锄头,却是迟迟不敢闯进来。
因为他们闯进来时,这户人家的父亲举起锄头就要同他们拼命,却被他们一剑刺穿了胸膛,此刻就横在他们脚下。
他们自是听说过京中权贵无视王法,视人命如草芥,这两个护卫健硕粗壮,别说是他们二人,怕再添上七八个人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恐惧在屋内外蔓延,就听黄高楼嗤笑出声:“拿老子当叫花子打发了?”
说着,自怀中掏出了一锭银子直接摔到了那男子头上:“瞧好了,老子可不白玩你媳妇儿,再敢叽叽歪歪,老子先剁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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