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里比S县繁荣，恰逢周末街道挤满人，自行车“铃铃铃”，巴车跟拖拉机狭路相逢，磨磨蹭蹭等人散……

李建国嘴里骂两句，继续抽烟。

青年一双漂亮眼睛逡巡着两侧街道热闹景象，四周声音一股脑涌进脑海，带着乡音的话语把人拉回家乡。

“卖报卖报！”

“新春对联，南方进的高档货，出口玩意老贵，瞧瞧金光闪闪的买你一块不算贵吧，而且寓意来年一定富贵！”

沈裕眯眼，不由看向那一家吹牛不打草稿的店铺，再看看商贩手里沾上的对联。

照后世眼光看，对联“粗糙”+“烂大街”+“low”，可现在四周围满抢购顾客，一个个举着钱嚷嚷。

“来一份！”

生怕抢不到。

沈裕思索着，前面李建国蓦然一跳淹没人潮里，前面隐隐约约传出熟悉的嗓音：“等等，我先抢副对联！”

“……”

青年垂眼，瞳眸清亮惑人。

第一桶金！

新年，县里职工应该舍得花一块钱买“定制”+“专属”+“状元”对联吧。

*

冬日天黑得快些，六点前后天空半彩半紫，村民高高兴兴提着篮里鱼离开。

周娟眉飞色舞哼歌，今天收获非常不错，甚至捕到四条约六斤的大鱼，一两斤的小鱼更多。

“莫非捅鱼窝了。”

李珍珠满意瞅瞅桶里鱼。今天捕的鱼能做非常多鱼丸，哪怕餐餐煮都能吃到年初十。

“妈，咱要回家吗？”

“嘘，我看到一条大鱼。”

周娟摆摆手，眼神里写着：小点声，吓跑大鱼你就完蛋了。

李珍珠只得坐回原位，托腮静静看着鱼的眼睛，脑海浮现鱼的十八种烹饪方法——麻辣、酸汤、清蒸、红烧……

下一刻，耳畔回荡母亲声音：“珍珠，婚事方面你怎么想的？”

“妈，年轻着呢！”

“村里跟你同年的不是订婚就是生娃，你得想想了。杜瀚一月月寄信，里面到底咋说。”

“杜瀚是个靠谱的，可姑娘家青春就几年，别怪妈唠叨。”

“我年轻那阵子可天真，特喜欢看话本里海誓山盟的爱情故事，可事实证明，世界真情难遇。大学肯定有学历美貌兼具的同学，万一……”

“你得给自己一个期限。”

李珍珠：就知道逃不掉催婚，明天教训李二！

“那——”

话音未落湖面钓饵重重跳两下，周娟蓦然捉住鱼竿，眼尾褶子开花：“嘿，等你老半天，珍珠快帮忙！”

半晌，顺利捕到一条十斤重的鱼。

“走，回家！”

满载而归，周娟想着今天真是不错的一天，嘴里歌哼得更明快，再接收着沿途村民羡慕的眼神。

“娟婶，今天捞多少鱼啊？”

“嗨，一点点，一点点。”

周娟谦虚着，可谁都看出装鱼麻袋沉甸甸的，一些羡慕的暗里酸溜溜说走狗屎运。李珍珠静静背着筐走，隐隐约约听到一阵“轰轰”的拖拉机声，不由回首。

“妈，阿弟！”

“啥？”

“阿弟！”

李珍珠瞪圆圆眼，一错不错紧紧盯着拖拉机上吹风青年，莫名有一种呆呆的萌感，再蹦蹦跳跳。

“阿弟，这儿呢！”

周娟只当闺女玩闹，回眸，麻袋“咚”掉雪里……

李毓回家是一件大事。

家里肥嘟嘟的鸡早一点遭受厄运，李珍珠半年厨艺高涨，弄锅热腾腾的土豆鸡肉煲，清蒸鲈鱼，酸菜腊肉，鱼丸汤……

周娟不停添菜：“学校生活咋样啊，里面老师跟同学容易相处吗？食堂饭菜合胃口吗……”

沈裕颔首：“嗯，学校老师学识渊博，寝室室友非常友善，常常带饭。师父一直待实验室但师娘很照顾我……”

闻言，前者笑眯眯宣布大事：“咱们家有田了！”

“是吗？”

“可不是。”

周娟拍掌，再娓娓道出新田的事：“一个月前建国带着村民一个个签名画押，说国家搞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自负盈亏。集体抽签选田我抽到第五名！”

“不枉抽签前特意上香。”

“明天我带你看看田，我用脚一寸寸量出来，隔壁就是你春花婶的田。”

“开春买点良种……”

“咱家鸡都长大了，一天鸡蛋都有七八个，特别多村民跟我预订小鸡，一只……”

周娟喝两碗珍藏米酒，脸颊有两坨红晕，可眼神清明。

李珍珠弯弯眉眼啃鸡腿。

一只鸡两条腿，一个给阿弟，一个撕条条给乐乐，而阿弟喜欢鸡翅，鸡腿就是自己的。

……嗯，最喜欢的鸡爪也是自己的！

晚餐结束，累整天的人早早洗漱休息，有啥事明天再提。青年回房间，瞧着黑乎乎的屋里第一时间想开灯。

直到，摸个空。

他哑然失笑  。

半晌，“呲啦”声里火苗驱散黑暗。

幽幽暖芒照亮屋里熟悉的陈设，跟离开前一模一样。沈裕坐上座位，擦擦桌面灰尘，再静坐思考卖对联事情。

“睡觉。”

翌日，早早醒来的沈裕把手信一一递给家人。

礼物品种繁多，像是借阅书籍一人两本，京都特产若干，其中两套京都景点明信片遭哄抢。而京都商场里最受大小媳妇的碎花围巾、头巾、雪花膏等等是人人有份。

刘高不停摸着新剃须刀，乐乐高高兴兴戴着虎头帽。

“舅舅最好了！”

李明珠暗暗算着价格，再瞥两眼行李上面一沓叠着的红纸，耐不住好奇问：“阿弟，你咋带那么多红纸？”

“做生意。”

生意？

家人面面相觑，搞不懂家里最聪明的大学生有啥想法，周娟觉得不靠谱可是想想不能拂他好意，开门见山道：“啥生意？”

“卖对联。”

青年半眯瞳眸，细长手指敲着桌面集中家人注意力，面容比半年前更好看，自信笃定道：“包赚的。”

众人面面相觑，对视间读懂各自意思。

国家鼓励做生意，阿弟/幺儿应该是一时兴起，卖对联最多赔点红纸跟墨水，陪他玩玩吧！

“我们相信你！”

沈裕默默扶额：……可以再敷衍点吗？

“那搞准备工作吧，还有两星期就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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