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吃过晚饭后。

  陈万豪端着茶，分别递给程知韫和刘红梅，全是正式的认下干亲。

  刘红梅笑的合不拢嘴，平白无故多个这么大的儿子，虽然是干儿子，那也是儿子不是。

  程家人善良又淳朴，既然已经认下这孩子，也把他当家人一样的对待。

  刘红梅操起老母亲的心，趁着程乾回县里前，拉着他小声的问:“小豪能不能来咱们这边上学啊？他自己在那么远的地，我不放心，以前也就罢了，我没见着人，没相处过，但现在我亲眼见过小豪这孩子后是真的喜欢，他就是跟咱家有缘分。”

  陈万豪的唇形和眼睛是与程家人有几分相似的，所以乍一瞅，还真的以为是程家人。

  刘红梅之所以如此上心，一是陈万豪确实是个招人疼的孩子。

  这二吗，其实弥补她心里的一块缺口。

  六四年时，也就是程慧二岁的时候，她意外再次有孕。

  当时荒年刚过，家里人吃不饱穿不暖的，再加上她本来就生程慧伤了身子，没想到自己会再怀上。

  身体长期的亏空让她在怀这孩子八个月时滑胎了。

  那是一个已经成型的男胎。

  如果当初活下来，已经和陈万豪差不多大了。

  刘红梅看到陈万豪的第一眼就觉得是她的孩子用其他方式回家来了。

  当年的事因为孩子们都不大，所以除了程知韫夫妻，也只有三爷爷知道。

  程乾看到刘红梅眼中的期盼，但没有办法给她保证，这事还需要周旋，能不能定下来还不能确定。

  “娘，我会尽力的，我也希望小豪在身边上学。”

  刘红梅安下心，这种事急不得，儿子虽然能干，但到底是把一个孩子从南边带来北边生活，人家父母虽然不知所踪，但亲戚也是在的。

  是她太心急。

  “行，尽力就行，小豪在家里你也别担心，家里有娘呢。”

  娘俩又说了两句后，程乾走了。

  虽然夏天的天黑的晚，但是他要走路回县里的，所以趁着天还透亮要赶紧走了。

  夏天的晚风没有一丝凉意，反而带来阵阵的花香。

  路边不知名的野花不知何时绽放。

  程乾已经很久没有静下心来看看这沿途的风景。

  一阵风吹过，树枝轻晃着，发出沙沙的声音。

  虫鸣伴随着飞舞的蜻蜓，不断地响起。

  他想起自己好像很多年没有见到过蜻蜓了。

  小时候还挺多的，越大越少。

  以前院里有个男生就喜欢抓蜻蜓，然后管院长妈妈讨要一根长长的线，绑在蜻蜓的尾巴上，嘴里嚷嚷着要放蜻蜓。

  再后来，可能是蜻蜓扑闪着翅膀的声音太吵，他直接把翅膀给拔了。

  他记得那个时候，院里的一个小妹妹，哭的跟泪人似的，可怜兮兮的对着他说："哥哥，你救救它吧，蜻蜓也是会痛的啊！"

  一只被断了翅膀的蜻蜓，第二天就死在了窗台上。

  回忆过去，再看向停靠在肩膀处的蜻蜓时。

  程乾抖了抖肩膀，蜻蜓扑闪着翅膀越飞越远。

  这一路程乾想了很多，他为家人所规划的就一定是好的吗？

  就像那蜻蜓。

  自认为给了它自由，却在尾巴上绑住一条绳。

  飞行的距离永远是在牵线人手中的。

  他自认为安排好家人的一切。

  那他何尝不是另一个牵线人。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欣赏着沿途风景，怎么就看到一只蜻蜓后联想了这么多。

  “程乾？”

  沉思中的程乾猛的回神，冲着声音处看去。

  “顾魏哥？”

  顾魏手上拿着一本书，不知道要去哪里。

  原来程乾已经不知不觉的走到公社了。

  顾魏刚从学校出来，没想到会碰到程乾。

  想起最近总是做的那个梦，顾魏的眉头紧皱着，看着程乾的眼睛有些深邃。

  顾魏缓和了一下表情，笑着说："刚才看你一个人往这边走，还以为看错人了呢，你这是准备去县里吧。"

  “是啊，顾魏哥你这是准备回家吧，最近一直忙，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嫂子和孩子都好吧。”

  提起妻儿，顾魏的神色更加柔和。

  “都很好，就是孩子总是闹人。”

  程乾笑着点头，他以前照顾过刚出生被丢弃的婴儿，也是闹人。

  “小孩都这样，再大一点就好了，顾魏哥，先不说了，估计嫂子还在家等你呢，改天我再登门拜访。”程乾礼貌的客套着。

  顾魏也没有再说什么，两个人互相打了招呼后便分别往两个方向走了。

  看着程乾离开的背影，顾魏叹了口气。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做一些奇怪的梦，梦里他和阮娇娇在一起了，程乾还喜欢阮娇娇……

  可现实却是恰恰相反。

  如果只是梦也就算了，可他总会回想起阮娇娇当初嘶吼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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