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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戒指


联姻人群早上就要出发,所以他们一行人起的特别早。

  夏光昨天被折腾的厉害,脑袋沉沉的,浑身没力气,睁不开眼睛。

  聿时耐心的哄她,帮她穿衣服,挽头发,黑色长发插入他的掌心,一缕一缕,带着凉凉的发香,他玩弄了好一会儿,才将头发挽好。

  她朦胧的说:“好了没有。”

  他温柔的说:“快了。”

  他的掌心覆上,下面是柔软的肌肤,红点一块一块,勾的他有点心不在焉。

  “小小,我们生个孩子好不好?”

  脖颈后面落下了个吻,轻柔柔,只有淡淡的热气还残留,缱绻温溺。

  夏光呜咽了一声,“不好”。

  他的眸子像是夜晚的星空,忽明忽暗,月亮是她。

  “好”。

  极致缠绵的哑声,甚至喉结细微的震动都像是钢琴曲里面调音,少一分觉得不到位,多一分觉得太悲了。

  她大脑放空了,缓慢的说:“等过几年再生。”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话题总是别有温馨。

  可能关于未来,期待着我们有一个家。

  她问:“阿南,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聿时指腹反复捏,直到指尖都红了,他才闷声说:“女孩”。

  “为什么啊?难不成你觉得有我一个人还不够?”

  一个吻顺着他的话落下,“女孩子适合娇生惯养。”

  “而且……男孩子太操心了。”

  太累了。

  他不想让她很累。

  只是心上某个细胞产生了短暂的排斥,让他想要和她有个孩子,流着两个人血液的至亲血脉。

  可是他想来想去,觉得她在身旁就已胜过大半人间。

  片刻温柔足矣,有此人,何求?

  她侧身抬头,指尖握住,他低头虔诚吻了下来,晨曦把两个人的影子拉长。

  阳光温柔缠绵,岁月赠予的温热长久。

  海桥上面,到处都是红,遍地都是人。

  爆竹声此起彼伏,划破空气,弥留云烟。

  有人吆喝着,有人敲锣打鼓,花轿架起,小孩子们追逐打闹,嬉戏声伴随着人群。

  中城,迎来了第一场热闹。

  人们穿着红色的衣服,红色的绸缎挂满了整座桥,从中城的桥口延绵至天边。

  中城这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两城联姻,新娘不露面,城内所有人必须穿红色的古服,送人离城。

  傅潇躲在人群里面,唏嘘道:“想不到中城这么科技感十足的城市,嫁人居然是这种仪式。”

  钟白羽推了下镜框,抿唇道:“这场婚礼有问题。”

  “新娘露面了”。

  红色的花轿上面,碎珠帷幕被一双纤纤玉手撩起,里面的人匆匆看了一眼,消失了。

  一行泪顺着新娘的脸颊滑落。

  喧嚣人海茫茫无人问津,浮华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瞬间,锣鼓声停歇,鞭炮声湮灭,红色的人群仰头望去。

  一个白色婚服的女孩站在海桥的桥锁之上,她面带微笑,流下眼泪。

  下面有人咒骂道:“泈雾,你在干什么?快点下来。”

  喊话的人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老人满头白色银发,脸上爬上了皱纹和黄斑,手指短小肥大,皮肤如枯槁的木枝,她的脸上没有怜惜只有厌烦。

  仿佛面前的这个女孩犯了滔天罪行,十恶不赦,她唾弃,咒骂。

  以至于老人的脸上爬满了丑恶。

  恶言相向是另一种容貌。

  名叫泈雾的女孩,仰头微笑,轻柔的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

  泈雾抬起了手,无名指上面发出璀璨的光芒,一颗钻戒,很亮很干净,转瞬即逝,戒指抛进了海。

  她轻柔的开口,“我曾经跟你说过,戒指就是我的命,如今,我的命没了。”

  一阵风吹来,红色的帷幕上扬,花轿里面的人看不真切。

  红色的人群保持着仰头的动作,全部面色惊愕,显然,众多行人中没有人懂她的话。

  也对,她的话从来只说给一个人听。,

  桥上的新娘苦笑道:“到如今,你还是不愿听我说一句话吗?”

  老人手掌上去就是去扇人,“没良心的东西,我把你养这么大,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新娘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只是老人一厢情愿的无理取闹。

  “我告诉你,今天的婚你必须结,戒指没了,还能买,你的命什么时候是你的了。”

  老人骂她道:“我呸,你的命,我告诉你,你的这条命就算死了也不是你的,我今天还就非得治治你。”

  说着,老人就要上前,可惜,她上不去。

  她只能勾着脖子嘴里不停的骂,手渐渐没了力气,懒得动手。

  泈雾笑了,那是一种苍白的笑,天空中海鸥一飞而过,预兆着什么。

  她双臂伸开,背对着海,身体慢慢往下倒,风掠起发丝,黑色的长发贴在唇角,惨淡的影子笼罩在海面。

  人群没有人说一句话,仿佛这只是一场戏剧,无关痛痒。

  花轿的红绸缎被掀起,里面的人跑了出来,红色的盖头飘向了天空,她的脚步越来越快,风切割着肌肤。

  新娘发髻上面的流苏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裙摆褶皱成层,手指深深陷进大红色的嫁衣。

  “泈雾”。

  桥锁上面的人闭上了眼睛,身体继续倾倒。

  新娘流出了大颗大颗的眼泪,如火般的嘴唇翕动,眉毛细如柳叶,眸子湿尽了所有的怜爱。

  她是个受尽宠爱的富家千金。

  她终于喊出了声,“泈雾,你别跳。”

  “泈雾,你听我解释。”

  她颤着音,泪水模糊,“我……”

  人群散开了,新娘跑到了老人所在的位置,用力推开了老人。

  她泣不成声,抽噎着说不出完整的话,妆都花了,面前的这个人哭的稀里哗啦。

  泈雾悬在半空,她说:“杜樰沁,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愿意嫁给我吗?”

  杜樰沁点头,朝她伸出了手,她的无名指上面戴着一颗钻戒。

  那颗戒指也抛进了大海,永远永远藏在海底,直至大海枯竭,不会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乌云赶下了大海,血红色的嫁衣飘扬,极致的白交融着红,两道人影双双落了下去,远远望去,好像本来就是一个人。

  白色的裙摆向上,红色的嫁衣落下,海风裹挟着泠泠的气息,至此落幕。

  红与白第一次单单看着就如此般配。

  人群这时才沸腾起来,他们忘了,其中有一个人是中城的新娘,是他们送离的人。

  可是人呢?

  他们只顾着看热闹,仰头冷漠,脖颈旋转,如木偶一般生硬无情感,被人暗中操控,无数条线缠上四肢,高高悬挂起这座科技大城。

  回神是一瞬间的问题,议论伴随着历史的印记,逐渐淡却。

  “怎么办?新娘不见了?”

  “新娘跳海了!”

  “为什么没有人拦着?我们怎么交差?”

  “你不也没拦,这种时候倒互相推脱起来了?”

  议论声一片,男人们你推我我推你,发泄着怒火,海桥上面的小孩闪着懵懂的眼睛,呆呆站住。

  人群在倒退,海水退潮一下又一下的冲击再缓慢后退,乌泱泱红成一片血海,稍有不慎,命丧其间。

  这场红海犯了罪,所有红都在落荒而逃。

  钟白羽紧紧抓住傅潇的手,另外两对也不例外,人潮容易冲散两个人。

  摩肩擦踵,连视野都需要和人争抢,呼吸吹拂,巨大的力袭击着肢体。

  傅潇偏头,躲避着,她听见了一声单纯的发问声,周围都是纷乱的声音,没有吞没那道音。

  “妈妈,为什么姐姐们要跳进海里啊?”

  小女孩回头看向桥锁,喃喃道:“她们明明穿着喜服,为什么都哭了?”

  “妈妈,是因为眼睛里进了风沙吗?”

  漠不关心的人不会在意这个女孩的问题,人忙着逃离现场,浪费时间是不可能的事情。

  钟白羽将傅潇护在怀里,整个人成防御姿势,连黑色镜框此时居然都没能遮盖住那双棕色的眼睛,犀利冷冽。

  不同以往的暖色调,棕色还是棕色,但是变了啊。

  傅潇的耳朵趴在她的胸前,她的心跳声一清二楚,味道萦绕,手心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粘稠潮湿。

  大概是女孩得不到回答不肯罢休,妇人被烦的慌,妇人抱紧了女孩,喘着粗重的呼吸,缓缓的说:“因为大海里面有她们的家。”

  “她们回家了”。

  女孩仰头看向妇人,“那哭呢?”

  妇人说:“因为风是雨的前兆,有风的地方,总有人哭。”

  “哦,原来是这样啊。”女孩似懂非懂的抬头看天空,乌云密布。

  要下雨了。

  最后,海桥没有一个人通过,中城下达的封闭命令。

  显然,这场不知是暗箱操作还是突发情况的闹剧,以及满天的乌云推迟了海桥通行。

  六个人只好回到旅馆,等待指示。

  钟白羽抿紧唇,神色严肃的说:“我要跟你们说一件很重要的事。”

  “关乎中城。”

  目光与她的眸子来了个对视,没有人插话。

  她说:“中城和江城一直以来都有联姻的习惯,但是这个风俗在我五岁的时候就没有了。我今年二十五岁,所以已经整整二十年没有通过婚了。”

  “这次的通婚不同中城历史上的记载,我说过,新娘从不露面,因为中城有一个家族世世代代都是联姻家族,联姻新娘的选择必须绝对保密。”

  况且,都说是通婚了,还是保密式的形式,上层的人又怎么会让这么一场闹剧发生呢?

  所以是故意为之?还是专门让他们看的,中城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怜悯,同情?

  巨大的疑问徘徊在六个人的上空。

  良久沉默的氛围,一场大雨倾盆而下,仿佛一场痛彻心扉的大雨浇灭了所有的躁动,齐齐看向厚重雨幕。

  雨滴连绵,连成线,落成大片大片水洼,没一会儿,一层台阶沦陷了。

  傅潇靠近了一层台阶,弯下去腰,眸子盯着雨水,指尖沾上一滴水,一阵心痛传来,手指抽搐。

  她差点哭出了声,干干的哭,没有眼泪,嗓子苦涩。

  “中城实行的婚姻没有限制。”

  钟白羽眼帘半启,长长的睫毛虚浮在空中,她的一颗心早就高高悬挂,等待粉身碎骨的一天。

  死个彻底,最好变成一股烟,滚远。

  她的话只对一个人说,聿时,夏光,傅温,陆覃,都没有说话。

  两个人的暧昧,其他人都是多余。

  钟白羽上前,不辨神色,“傅潇,这里没有人会觉得奇怪。”

  觉得什么奇怪?

  觉得同性恋奇怪。

  傅潇闻言,笑了,纯笑,脸部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从喉间发出了一个轻飘飘的声音,甚至唇角都不需要扯动。

  “钟白羽,你以为我在意的是这个?”

  钟白羽扯了下唇角,硬生生蹦出了一句违背心脏的话,“我认为这个很重要。”

  我知道你在意的不是这个,可是我想要知道你在意的到底是什么?

  她快疯了,每天每夜,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日日夜夜的折磨,想要靠近又必须远离,只有这样才能离你更近。

  她讨厌这种虚无缥缈的距离感。

  剩余的四人自动远离。

  傅潇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很好笑又笑不出来,她在意这种东西吗?

  她什么时候在意过?

  她要是在意过,就该在她告白之后离她越远越好,就该在她锲而不舍的时候,狠狠地骂她不知羞耻,就该在拥挤的人潮中抛弃她递过来的手。

  可笑的是,她没有。

  傅潇必须得承认,她动过心,但是不多。

  她的心早就给了第一个人,后来心如死灰。

  枯木逢春罢了,更确切的来说,应该是春风而已,太暖太明媚太耀眼了,不知不觉中从欣赏变了味。

  “钟白羽,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她的声音难得的静,静得磅礴大雨喧嚣,静得此地无人,只有故事。

  钟白羽原本握紧的手指卸下了力道,掌心留下了深浅不一的指痕,她红着眼睛说:“好”。

  傅潇掌心撑着站起来,走到前院亭子,抚平了褶皱的衣服,笑容安详的静坐。

  大雨将两人淋湿,整个湿透,雨好像知道少女心事,拼了命的冲刷,妄想浇灭那颗炙热的心脏。

  钟白羽坐在她对面,黑色镜框布满了水珠,她顺手摘下来,露出了整张脸,无措不安引燃了眸子里面沉寂已久的火花。

  水遇火,要怎么样子才能做到相安无事?

  她越是明亮,水就越是干涸,迟暮之年而已,早晚的事。

  傅潇笑了,这次是真心的笑,火苗是红色的,映衬着梨花带雨飘落。

  第三次,这是她最后一次告白。

  钟白羽对自己说,以后,她说的是以后,假如她拒绝了,她就真的松手,当个逍遥客,远走他乡,绝不回头。

  她想啊,得不到那个人的话,至少放过她,自己就无所谓了,反正说来说去也就孤身一人。

  可是她不一样啊。

  她要风,我就送,她要雨,我就给。

  若不能拥抱她,也无畏奔向她。

  我生来就是为你而活,仅此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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