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归程反应过来，加尔文的残魂附着在了储为身上，但他终究不是储为，也不是真正的玩家。

  他不知道溯魂游戏，也不知道系统和主线任务，脱离不了副本，只能永远作为一缕残魂留在副本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消散了。

  加尔文看着宋归程变化不定的脸色，以为自己问了什么禁忌的问题，小心翼翼道：“不回答也没事。”

  身份被发现后，加尔文像是褪去一层坚硬的壳，露出柔软的内里。仍然是冷淡的，但也是温柔懂事的。

  宋归程轻轻摇头：“不是不能回答。”

  他只是不知道如何向一个时代不同、环境不同、观念不同的人解释溯魂游戏、玩家和主线任务。

  “溯魂是我们居住的农庄的名字，系统是我们的管理者，”宋归程替换了一下概念，“系统让我们来到这里，给我们布置的任务是找到苹果，完成了任务才能回去。”

  加尔文：“完不成呢？”

  宋归程：“死。”

  加尔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乎并不意外。

  “如果你的任务是杀掉我的话，”他握住宋归程的小拇指，“你会杀掉我吗？”

  宋归程无语：“那我当时拿到你的吊坠直接离开不就好了。”

  他轻点了下加尔文的额头：“小白痴。”

  加尔文并不生气，反而轻笑一声：“对哦。”

  他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攥紧了宋归程的小拇指，叮嘱道：“明天那个女人被打的话，你一定不能帮她。”

  那个女人，应该就是旅馆的女主人。

  宋归程自认自己不是圣人，今天差点被她害死，加尔文的死也少不了她在旁边煽风点火，怎么可能会帮她。

  不过他好奇道：“为什么不能帮？”

  加尔文手松了下，左右看看，像是在躲什么，凑到宋归程耳边，快速地说了一句：“这是这里的规则，不要插手别人家庭里的事。”

  宋归程一凛，这里的规则，他想他一直忽视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规则一直存在吗？”

  这个世界本身就有规则，和溯魂游戏为它制定规则，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加尔文眼眸垂了垂，回答：“一直存在，我们都知道，但是不能对异乡人说。”

  所以他刚才才那么小心。

  一直存在，宋归程大脑空白一瞬。

  如果是溯魂游戏为它制定规则，那么副本世界肯定是溯魂游戏开发出来的游戏地图，不管是人物还是剧情都是虚拟的。

  可如果副本规则一直存在，那么除去游戏地图这种情况，还有另一种可能性存在。这个世界本身就存在，只是被溯魂游戏发现，用它的力量介入了这个世界，送来了他们这些“异乡人”。

  即使玩家脱离副本，这个世界也不会消失。

  情况越来越复杂了，宋归程揉了揉眉心：“既然不能告诉异乡人，你告诉了我没事吗？”

  “没事，”加尔文耸耸肩，“我早就已经死了啊。”

  直播间内：

  【这是什么地狱笑话？】

  【一边疯狂对不起一边笑】

  【我违反规则没事啊，我本来就是个死人啊～】

  【刚呲个大牙立马收回去了】

  ……

  加尔文只剩下了一缕残魂，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规则也只记得一些，他几乎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宋归程。

  有些是玩家已经推理出来的，有些是他们不知道的。有的规则违反了会死，有的规则违反了会带来负面影响但是不会死。

  这些事情玩家内部都是知道的。

  “苹果园里残留着很强的恶魔力量，”加尔文如数家珍，“人的情绪在那里会被放大很多倍，一旦情绪操纵了人类，就给了恶魔可趁之机。”

  这和宋归程的推理吻合了，苹果园里有很强的精神污染，源头是宗教中引发原罪的七种情绪。

  玩家们多多少少都有过一些七种情绪之一，只是没到被完全污染的程度。

  但是赵思明作为一个弟弟，弟弟终究是弟弟。

  他的傲慢、嫉妒、暴怒，三种情绪太过强烈，最终死在自己手里。

  “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吗？”宋归程问。

  加尔文回忆了下，点点头：“我的肉身死于虐待，我的灵魂被那棵巨大的树吸收了，只是当时那棵树的力量还不强大，有一缕残魂侥幸挣脱，依附在了项链上。”

  他说得坦然又轻松，轻描淡写将过去的苦难一笔带过。

  宋归程神色有些复杂，他剥开一颗糖塞进加尔文嘴里：“最后一个，明天再买。”

  加尔文乖巧地点头，他没有告诉宋归程，自己口袋里还有很多，他省着一点一点吃。

  “你知道那棵树是什么吗？”宋归程屈着手臂撑在膝盖上，手托着下巴。

  加尔文摇头道：“不清楚，以前没有过，我死了之后才发现那棵树。”

  只是他的记忆只到自己死前一刻，后面发生了什么就不知道了，而且并不完整。

  宋归程看到了一部分，另外一部分是加尔文不愿意被人看到的。

  “那棵树给我的感觉很不好，它不像恶魔，它比恶魔更强大，”加尔文眉头微皱，语气担忧，“如果可以的话，你不要再去第二次。”

  这一次宋归程不知道什么原因侥幸逃脱，可是下一次未必会有这样的好运。

  宋归程瘪瘪嘴，他也不想去啊，可是副本探索度没有100％他出不去副本了啊。

  况且幕后之人把艾伦这个鱼饵都放出来了，有关三天后的仪式，有关副本里的一切……

  “那棵树吸收的灵魂应该不止你一个，”宋归程想起树上密密麻麻的光点，“还有很多很多很多人都被献祭了。”

  一个光点就是一个人的话，那棵树已经不是树了，是座巨大的墓碑。

  还有一点很奇怪，那么多死人是哪里来的，农庄里的住民显然没那么多人数。

  宋归程问加尔文：“在我们之前来过异乡人吗？”

  “我不能确定，”加尔文道，“我意识恢复的时候，就在这个玩家身上了。”

  “什么？”宋归程忽然按住加尔文的话头，“你并不是主动依附在储为身上的？”

  加尔文有些恍惚：“对，我记得我已经死了，待在一个很黑的地方，待了很久很久。有个声音问我想不想报仇，我说想。醒过来后，残魂就到了这个人身上。”

  宋归程本来以为加尔文是通过一些办法附身到了玩家身上，没想到背后还有一只手，在推动一切发展。

  他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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