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依典见他不想说，也没有再问。

  杜金呈自然知晓，只要找出渡度门获取《天残地缺图》的来源，便可以破解眼前的谜题。

  只是，那人究竟为何要这么做？

  他一向喜欢看热闹，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偃旗息鼓了。

  杜金呈啊，杜金呈。他自嘲道。

  顿了顿，他转移了话题：“你还记得我们是如何找到猫咪石的吗？”

  林依典颔首：“是在兰若寺的密室里。”

  “既然两者有密切关联，说不定他们的行事风格也是一样的，我们离开之前还得去后山一趟，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

  后山的佛殿内，林依典死死拽住了杜金呈的袖子。

  这什么鬼地方，哪怕有佛像在，也给人感觉阴气森森的。

  烛光照得他们的影子在地上晃来晃去。杜金呈索性将烛台取了下来，往地上照去。

  这后殿本来就简陋，地上自然没铺着瓷砖。杜金呈举着烛台，一寸一寸地探查，发现地面上有些地方的颜色和周围不同，呈现出隐隐的黑红色。

  杜金呈想起，自己上次在这里杀过人，说不定是未清完的血迹。

  突然，他听得林依典尖叫起来。

  只见她手指着地上，大喊道：“鬼啊！有鬼啊！”

  林依典站得远了些，在昏暗的环境中视力又不太好，看到那一条条黑红色的纹路交错纵横，长得像恐怖片里贞子的头发似的，不免大叫出声。

  她这么一吼，倒是提醒了杜金呈。他顺着黑红色的痕迹看去，发现它们最后汇聚到了一处，正是佛像的最下方。

  杜金呈连忙掰开桌案，向下刨去，却被林依典拦了下来。

  她说：“我看过很多小说的，这里不会是拿来祭祀什么东西的吧？”

  后殿都是泥土地，如果不是流有颜色的血是很难发现地势不平的。

  杜金呈看了一下，说：“也不无可能，不过这地上并无槽沟，只是贡桌下地势低些，所以都汇聚到了此处。”

  “会不会是因为山体下沉导致的？”林依典思维跳脱，既然杜金呈否认了她关于迷信的猜想，她便就举出一个科学的原因。

  “要挖一挖才知道。”

  林依典要上前帮忙，却被杜金呈叫住，她只好等在一边。

  “要是有什么毒气毒液，你在边上还能为我收个全尸。”

  林依典赶忙“呸”了一声：“难道你不知道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不要说丧气话嘛，小心一语成谶。”

  她歪了歪脑袋，道：“门主的思想太过黑暗，还是让我来净化一下吧。”

  林依典挤出一个和蔼可亲的微笑，清了清喉咙，夹着嗓子道：“小朋友们，准备好了嘛~”

  “在小小的花园里面挖呀挖呀挖，种小小的果子，开小小的花。”

  “在黑黑的寺庙里面挖呀挖呀挖，有金子黄灿灿，银子白花花。”

  “在黑黑的寺庙里面挖呀挖呀挖，门主勇猛无敌，技术顶呱呱。”

  “……”

  短暂地沉默了几秒，林依典终于反应过来：“呃，那个，我指的是门主的挖掘技术……”

  “挖掘机技术哪家强，渡度门内找呈翔。杜哥一笑，迷倒蟑螂。为你痴，为你狂，为你哐哐撞大墙……”林依典赶紧找补，能想到的，一股脑全说了。

  “够了。”杜金呈终于出声，“你来挖。”

  “门主怎么不怜香惜玉了，刚刚我可都在夸你啊。”林依典急忙解释。

  杜金呈笑了起来，烛光打在他脸上，半边晦暗，半边光明，显得格外恐怖。他说：“刚才是我考虑不周，若是出现什么意外，我可以保你没有痛苦。”

  “直接噶了我？”

  “这也算一种解脱。而且，你刚刚说错了，其实我收尸技术才是最好的。”

  不——丧葬一条龙服务么？

  林依典脑中浮现出黑人抬棺的表情包，再将杜金呈的脸摁上去，怎么想怎么奇怪。

  不对，她还没那么好的待遇。她又想起老版《红楼梦》里，王熙凤死后用一卷草席裹着，被人在雪地里一路拖行，如此悲凉。

  林依典赶忙驱散脑中不好的想法，化悲愤为力量，使劲刨着土。

  她借提升效率的名义，让杜金呈靠近给她掌着灯，这样她可以双手挖掘。

  若下面真有什么东西，她挖的速度越快，杜金呈也就越难反应。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杜金呈也别想好过，哼！

  林依典还在脑子里细数杜金呈的罪过，手却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她挖出来一看，发现是一个石盒，大概巴掌大小。

  她将石盒递给杜金呈，后者却没接，而是穿过她的肩膀，盯着她身后的泥土。

  林依典感觉背后发麻，她不敢回头，怕从土里突然钻出一个粽子。

  “杜金呈……”她的声音颤抖，几乎要哭出来。

  “没事。”杜金呈接过石盒，伸手道：“你先上来。”

  林依典将沾满泥土的手在衣服上胡乱擦了擦，然后将手放在杜金呈手里。

  杜金呈看着自己本就是糊满泥的手，大臂发力，将林依典从坑里提了上来。

  后殿地面的土最上层是压实的，所以他挖的时候费了些力气，再往下，土质就松些，林依典挖起来也轻松。

  只是，这黄土之中，怎么出现了不该出现的颜色。

  他重新跳入坑内，往石像底部刨去。不多时，一块黏着黄泥的骨头就被他撬了出来。

  他将那黄泥一点一点地扒下来。林依典看不清是什么，特意凑近了一点。

  在看到那显露出原貌的白色物体后顿时灵魂出窍：“这……这是骨头？”

  “嗯。”

  杜金呈又向里面挖去，挖出了更多土块。

  他举着烛台照了一下，恍然大悟。

  石像连着山体的岩石，离它底部大约一臂的地方被人向里凿了一个坑，那些骨头就是在这里被发现的。

  因为那洞本身就在石像的下面，又像个布袋一样内里幽深，一般人的注意力都会被这石像所吸引，自然很难注意。且外面又用泥土填平压实，如果不是像他们一样有明确的目的，寻常人是根本不会向下挖掘的。

  杜金呈将挖出的土块一一清理了，摆在地上，眉毛突然深深地拧了起来。

  他看着这些骨头碎片，最长的差不多跟他手掌一般大。

  林依典听到他语调阴沉：“这些都是小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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