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星将灵智被毁残破不堪的秽影之镜随意抛了出去，又收了那条魔气所化的黑龙，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的手。

  “我只不过是暂时附在这具复制体上，”她又瞅了眼刚接住秽影之镜，蠢蠢欲动的江粼月，“所以呢，就算你杀死这具复制体，我也不会受任何影响。因为……”

  她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与你是一体的，我一直在你体内，你是摆脱不了我的。”

  江粼月一边在秽影之镜上滴血契约，一边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湮星耸耸肩，“我应该说过吧？等你集齐骸骨觉醒全部力量之时，我会夺舍这具身体，享受你努力的结果。”

  “我不过是在帮自己未来的身体而已。”

  “不对。”江粼月否定她的话，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了些，“你说，我与你是一体，这话是不假。”

  她目光忽而柔和了些，“因为我隐约能感受到你的情绪。”

  “你现在的情绪，与你说的话完全相反。而且……”

  “你为什么，那么悲伤呢？”

  就像初次见到天玄宗的月光撒在湖面泛起粼粼波光的那夜，你出现在我梦中，对我说出“姜乐，好好享受新的人生吧。”那时露出的悲伤笑容一样。

  “奇怪……”江粼月喃喃，“我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来？”

  她看向湮星的目光不自觉的带着些微怜悯，“我明明一早就见过你，为什么忘了呢……”

  听了她的话，湮星终于绷不住表情，一个瞬身上前堵住她的嘴，愤怒道：“收起你这恶心的表情！与其可怜我，倒不如可怜可怜你的结局。”

  “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你与这个世界最终都会……”

  湮星意识到自己语言过激，差点说漏嘴，强制自己清醒过来，松开了江粼月并向后退了一步。

  江粼月揉揉嘴，舒缓上面的不适感，“什么？我与这个世界会怎样？”

  “小师妹！”

  莫少煊与宣璐的声音响先到，人紧随其后。

  秽影之镜灵智被毁后，他俩的复制体以及外边剩余的蓄灵掩虫一并消散，于是赶紧来到洞府内找江粼月。

  “哦哟，哪个是小师妹？”莫少煊身形顿了一下。

  “打架打傻了？”宣璐跳起来敲他脑袋，指着湮星道：“那边那个一看就不是小师妹！”

  湮星依附的复制体也开始消散，她低下头，让几人无法看清她的表情。

  “是啊，我不是你们的小师妹，你们，也不是……”

  她的声音很小，让人无法听清。

  江粼月看着闭上眼静静等待身体消散的湮星，心里莫名难受。

  就好像她真的在自己面前碎掉了一样。

  你到底，要说什么？

  而你究竟又经历了什么，才会这么悲伤？

  复制体完全消散，湮星回到识海，回到上方的镜面倒影中。

  倒影中，黑龙身上的鳞片微微闪烁着光，与她进行神识对话，“湮星，要是扛不住了让我们来吧。”

  “吸收掉她天命之身上的污染对你来说还是太勉强。”

  “不碍事。”湮星摆手拒绝，“我会调整好，不会再出现今日的情况。你们光是抵挡祂的意识已经很累了，还是继续让我吸收祂施加在她心灵上的污染。”

  “这次，真的能成功吗？”一道声音问。

  “当然，”湮星笑着回答：“这次，一定能成功。”

  “只要阻断祂的干扰，她一定能代替我们开辟一个未来。”

  说完，她与黑龙一并消失，只留下圣洁的白色天命巨龙。

  [嘶……]启蜥望着湮星消失的位置思考，[她刚刚是不是笑了？不对劲，一定是在打什么坏主意，我得向祖宗报告！]

  ——

  明希峰，顾念希练完几套凌云疾风诀，盘坐在地上擦拭苍阙剑。

  忽然，一道缥缈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顾念希，汝是杀死邪龙，救世间生灵于水火之中的英雄。』

  顾念希猛地站起身，紧握着苍阙剑，向四周质问：“你是谁？出来！”

  『吾是为汝等指引方向的神。』

  “我管你是神是鬼，给我出来！为何要闯入天玄宗？”

  顾念希掩饰内心的紧张，召唤出几道风雪围在周身。

  这人既能在师尊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闯入天玄宗，实力一定很强，以我实力或许根本无法抵挡。

  『汝不必担心，吾不会伤害汝。』介麟打断了她的思绪，『吾只是来向汝传达神谕。』

  说罢，祂将顾念希带到一处空间。

  “你！”顾念希本想对着四周发起进攻，以逃离这里。

  忽然，她的眼前出现一道清晰的画面，让她停止了所有行动，脸色复杂起来。

  她看到的，是对着一张镜子使用魔气化龙的江粼月。

  准确来说是依附在江粼月复制体上的湮星，只是她不知道真相。

  这上面所呈现的，只不过是介麟想要她看到的画面而已。

  “这是……”

  『她便是邪龙，是汝今后拔除的邪恶之物。』

  『汝可记……』

  “少胡说八道了！”顾念希打断祂的话，眼底充满愤怒。

  “我自己的小师妹，我自己清楚，轮不到你这外人来迷惑我！”

  她清楚地知道，画面中这个陌生的家伙根本不是小师妹。

  小师妹从来不会这样。

  “邪龙？我看你这迷惑他人的小人才是邪恶之物！”

  顾念希举起苍阙剑，对准自己的右肩狠狠地刺了下去。

  “从我的脑海里滚出去！”

  『……』

  鲜血从伤口涌出那一刻，周围的景象复原，介麟也完全离开。

  哐当——

  苍阙剑从顾念希手中脱落，她无力地低下头，垂着双手。

  “六师妹？”

  本打算回住处炼丹的庄皖鸣，路过明希峰听到她的动静后，便匆匆赶来看看情况。

  “六师妹你这伤是……”

  顾念希随意道：“方才修炼走火入魔，不小心伤了自己。三师兄无须担心。”

  庄皖鸣丢来几瓶疗伤药，“六师妹拿去用，不够了再来找我。”

  顾念希接过，“多谢三师兄。”

  ——

  “找到了。”

  江粼月从破旧的罐子中找到了装着真正的蓄灵掩虫的瓶子。

  宣璐盯着瞧了好一阵，“小师妹你……要这沙子作甚？”

  江粼月一边收了虫子，一边回答：“五师姐你这么快就忘啦？这就是刚才的那些虫子哦。”

  “咦～”宣璐立马倒退五六步。

  一想到那些密密麻麻的虫子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胆小，我被那些虫子黏了一身都不带怕……哎哟什么东西？！”

  莫少煊走着走着，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住脚摔了一跤，他连忙爬起身撒气。

  “敢绊我？看我不撇了……哎哟哟，原来是把好刀啊！怎么插在霉臭的尸体上？”

  江粼月两人被他的话吸引过来。

  “是挺不错诶……”宣璐凑上去，死死盯着插在仙人遗骸的刀上。

  “让我带回去研究研究。”说罢，她便伸手想要将刀拔出来。

  可不管她使出多大的劲，刀都纹丝不动。

  “嘿？什么情况？”

  “行不行啊五师妹？”

  “你闭嘴，不要干扰我！”

  她又试了好几下，还是没用，只得放开手。

  莫少煊上前，握住刀把，“这种粗活儿还是交给师兄来，你……呃……”

  “……”

  两人忽然沉默。

  莫少煊晃着手里轻松拔出的断刀，又看了眼尴尬的宣璐，“五师妹莫不是在耍我？明明随便使点劲儿就拔出来了，就是可惜断了一节……”

  “诶，”他用手肘子捅了捅宣璐，“五师妹能不能帮我把这断刀和炙殃剑一起融了，锻造一把新的刀？”

  宣璐也挺好奇将两柄不俗的武器重新熔炼锻造成一柄新的武器能有怎样的效果，答应道：“行吧，本天才炼器师答应你的请求。”

  “哎哟多谢五师妹，就这么说定了！”

  见她答应，莫少煊笑得脸都快烂了。

  趁着两人交谈的时间，江粼月把手里那块碎片塞回秽影之镜，又将湮星打落的碎片全部塞了回去。

  “还剩一块……”

  她将手覆在唯一的缺口上，释放血脉之力，感受着缺失的这一枚碎片的位置。

  然而浮现在她脑海中的，却是半身镜化的漫笙。

  “四师兄、五师姐！我们现在得赶紧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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