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犊不知道凤栖树里有什么，以为羽嘉是要去砍树。

他记得羽嘉曾经明明很喜欢凤栖树，不知道为何现在变成了这副模样。

但他还是用神力拦住了羽嘉。

“你这是什么意思？”羽嘉愤怒地质问。

“难不成你也要在这时候烦我？”

毛犊叹口气，神识扫过她全身。

“你体内神力所剩无几，若是再消耗些去砍树，恐怕，你就真的保不住丹穴山了。”

闻言，羽嘉脸上怒气少了些，收了脚。

毛犊接着劝：“你真的不随我去麒麟族领地？”

羽嘉的回复与他先前问的那几次的答案一样。

“去了又有什么用？以你我现在的神力，去哪儿都是死路一条。”

说着，又瞥了眼浑身上下青白色宛如荧光体的玉麒麟，“麒麟族来的时候没瞧见介麟，不代表他现在不在。说不定，是你的宝贝下属没察觉出来而已。”

听到她提到了自己，玉麒麟转过身来朝她微笑着微微躬身。

心里不舒服，但表面上必须得礼貌。

哈哈哈，迟早要被憋疯。

转过身后，他从袖中摸出一块碎石。

碎石看似有硬度，其实是由混浊的雾气组成的。

而那雾气，是混沌神力。

不管是哪一世，他都有一个习惯。

上混沌神台之前会在混沌神柱下方把心里的烦闷通通发泄出来，以最好的状态向上司毛犊汇报工作。

而发泄的方式，就是用毛犊令凿混沌神柱。

数万年来，他凿了不知道多少块，不过只有少数被他带了回去。

如果混沌神柱上的磨损不会被混沌神力自动修补好的话，混沌神柱怕是早就被他凿断了。

不过也多亏了他的这个行为，离了混沌神台便无法迅速补充神力的毛犊和羽嘉能够通过神柱碎石补充点神力。

不过碎石终究只是碎石，蕴含的混沌神力甚微，但总比没有好。

眼下这块，是他给出的第两百四十六块，也是带在身上的最后一块。

毛犊用打量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心想，随身带的就有这么多，他究竟凿了多少？

当他毛犊的下属，当真有这么多怨气？

毛犊接过碎石，将其掰成一大一小两块。

小的被他迅速吸收掉了，大的那块用神力递到了羽嘉跟前。

羽嘉现在还没有气过，“你这是在施舍我吗？”

“你失了太多信仰，神力就是太快，我的情况要比你好上许多。”毛犊一脸正经回答。

站在旁边的玉麒麟心里直擦汗。

自家上司总是在关键时刻说错话啊……

任谁听了这句都会理解成：你被子民讨厌失了太多信仰，而我的子民还信仰着我，所以我的情况比你好太多了。

果不其然，羽嘉的火气又大了些。

“我才不需要他们的信仰！”

“不需要！不需要！”

“我从来都不需要他们！”

每说出一句话时，羽嘉都会爆发出一阵神力。

但她现在太弱了，微弱的神力震荡只会衬得她愈发可怜。

毛犊用神力把碎石推得更靠近她一些。

“吸收掉它吧，你不是还要砍树么？”

“不吸收掉，哪儿来神力去砍树？”

羽嘉呼出几口灼热的气息，抬手别扭地抓住碎石。

毛犊和玉麒麟非常自觉地别开头，没有看她吸收碎石的过程。

毛犊眺望殿外，回想她刚刚说的话，只觉得话里全是别扭的情感。

“若你当真不需要他们，为何不离开这座炼狱呢？”

“你说什么？”羽嘉抬眼看着他的后脑勺。

眼见形势不对劲，玉麒麟连忙朝着毛犊行礼道：“属下这就吩咐麒麟把家中的碎石全部带来。”

说完，身形化作一道青烟消失在了原地。

没了第三者，毛犊问得更直接了些。

“你总是把不在意挂在嘴边，面上做出傲慢的姿态见证他们的死亡。”

“所有的一切，只是在欺骗你自己吧？”

“我不明白，是什么让你变成了现在的模样，让你落得现在的模样也不愿直面自己的内心。”

“你不明白？呵呵……”羽嘉垂下头，看到脚背上深可见骨的伤口被刚吸收的混沌神力治愈。

但神力太微弱，还是留下了微红的痕迹。

“从前不明白，现在当然更不会明白。”

“你们的子民无条件地爱戴着你们，你们当然不会明白被子民、被世界、被戒律所厌弃的感觉！”

凤栖树向阿蓝呈现羽嘉的付出时，本体的记忆又被加深了些。

付出？可笑。

在现在的羽嘉眼里，那不过是在抽自己的血去喂养一群白眼狼。

收获？

她的付出不会有收获，只会永无止境的失去。

失去神位、失去神躯、失去信仰……

以及，失去了自己的本心。

她留在这里，不仅是因为还爱着凤族，也是因为她想要见证凤族毁灭，让她不甘的心得到一点满足。

可偏偏还是因为心里头的爱，让她总是义无反顾地去拯救深陷危机中的凤族，正如同现在。

她已经成了一个无解的矛盾体，别扭的情绪无时无刻折磨着她。

她要么装作夸张的模样欺骗旁人，要么用怒火掩盖一切。

听完她的话，毛犊心里有些难受。

转过头来，认真道：“至少……我没有厌弃你。”

“说不定，我能帮你。”

“一定会有打败介麟的办法。”

“呵呵呵……”羽嘉捂着脸大笑。

“别开玩笑了。”

“你们总是说着要帮我不过是做做样子，其实心里早就讨厌死我了。”

“上一个这么和我说话的，正在毁掉我曾经深爱的一切。”

“连我唯一能抓在手里的命都想要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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