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二婶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一座隐没于李子树后的一层小楼房，旁边还有一座老房子，看起来虽然旧了些，但明显还能住人，院子里的地面都还没打，全是泥巴。

  沿着石板搭起来的小路来到钱家院子外，可以看到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正坐在老房子前的竹椅上，拿着长烟杆在那抽着烟。

  竹椅是那种可以摇晃的，一下一下的，很是悠闲，老人另一只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微微闭着眼，仰着头，脸上的沟壑清晰可见，皮肤蜡黄肤质粗糙，就像是脱了水的老树皮，生命力近乎枯竭。

  他怕是没有多少时间了。

  这个想法猛然出现在林汐念的脑海里，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为什么会这样想呢？是因为老人的年龄看起来很大了吗？可见到其他老人时她并没有这个想法。

  “刘二嫂，你们来了，这位就是你说那个阴阳先生？”这时从房间里走出来一个中年妇女，穿了身灰色外套，个子很高，也很壮，就是头发有些花白，眼窝深陷，脸上写满了疲惫。

  不用说也能猜出来她应该就是钱虎的妈妈，萍姨。

  二婶立马拉着我朝前走去，并激动地说：“对，就是她，别看她年龄小，其实厉害着呢，快，先让她给虎子看看。”

  听二婶跟人吹嘘她有多厉害，林汐念不禁抽了抽嘴角，只能微笑着跟人打了声招呼，并说：“先看看什么情况吧。”

  “需要做什么准备吗？”萍姨有些担心地问，之前请的阴阳先生需要做很多准备，规矩也非常多，他们忙活了大半天才去给虎子驱邪，结果半点成效都没有，还被人收了一大笔费用。

  林汐念又不是正儿八经的阴阳先生，哪里需要那么多流程，她只说：“不用，直接进去吧。”

  这让萍姨感到意外，连忙给林汐念带路。

  “我们要进去了，首先要看看虎子的情况，然后再对症下药。”林汐念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冲着直播间的观众解说。

  萍姨虽然不解，但并不敢多问，生怕说错话犯了林汐念的忌讳。

  一进屋，就闻到一股青草烂在泥土里的味道，不算冲鼻但格外清晰，时而还夹杂着一阵发霉味，像是许久没有住过人的房屋散发出来的味道。

  可虎子一家不是一直都住在这儿吗？按理说不该有这样的味道才对。

  房子里很乱，东西放得到处都是，看起来平日里不怎么整理，从门口进去，两边分别有一个房间，看样子应该是卧室，但这两个房间显然不是目的地。

  萍姨把他们带到最里面靠右侧的房间，房间门很小，门是关上的，能看到门把手上沾了些陈旧的泥土，那股怪味就是从这个房间里散发出来的。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那股味道扑鼻而来，实在不怎么好受，房间里很黑，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明明是大白天竟然把屋子搞这么黑，林汐念有些诧异。

  或许是察觉到林汐念的疑惑，萍姨解释道：“虎子他怕光，被照到会很不舒服，一直呕吐，没办法我们只能把房间里的光都给遮了起来。”

  “是阳光，还是什么光都怕？”

  “都怕，是光就不行……”

  “那进去岂不是什么都看不到。”

  林汐念微微皱眉，她得用肉眼看看虎子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看不到那不就白搭。

  “稍微开一下灯也没关系，但不能太久。”

  “啪嗒”一声，灯被打开了，房间里瞬间亮了起来，从门口看进去，可以看到房间很小，里面就放了一张床和一个柜子以及一张木头桌子。

  桌子上放满了瓶瓶罐罐，地上还有一个大木桶，里面全部都是呕吐物，再看床上的人，明明是初夏，却裹着厚厚的被子，仅仅只是露出来一颗脑袋。

  他脸色灰白，嘴唇发青，脸颊凹陷，双眸半闭间时而尝试着想睁开，但每次都失败，看样子一点力气都没有。

  虎子这明显是营养不良，因为吃不下东西，每次吃了吐吐了吃，只剩下一具皮包骨，等撑到现在本身已经是个奇迹。

  走进屋来到床边，林汐念凑近查看虎子的情况，却并未在他身上看出任何异样，没有附身的鬼怪，没有邪气弥漫，难道他不是中邪？

  在她查看时，直播间观众出奇的安静，只是时而有几个弹幕飘出：

  “这是久病未愈造成的吧，一点血气都没有，确定不送到三甲医院去瞧瞧？”

  “中邪送医院有什么用？真以为人家家长想不到啊。”

  “我幺姑也是这情况，没多久人就没了……”

  “楼上节哀，但真是中邪念念能搞定吗？”

  “那谁知道呢，林天师牛皮都吹出去了，要是不拿出点真本事，把人治死了可是要偿命的。”

  “黑粉怎么又来了，赶紧把它禁了！”

  “主播究竟在哪？怎么还给鬼看病吧，这不应该找鬼医生吗？”

  “傻了吧，主播在人间，一开始我也纳闷呢，后来发现她居然跟勾魂使有来往，没准是新的勾魂使。”

  “勾魂使给你搞直播，梦里啥都有。”

  “……”

  林汐念顾不上直播间的观众，她把自拍杆交给了二婶，并对她说：“帮我拿一下，举着就行。”

  说完，她凑到虎子耳边轻轻叫了声，虎子似乎有些反应，睫毛微微煽动了一下，但很快又合上了。

  见她在查看，萍姨心里急，可又不敢问，只能默默地看着，这时，一个红色的皮球从外面滚了进来，撞到了林汐念的脚边又往回弹了回去。

  萍姨被吓了一跳，回头冲着门口的小孩怒喝一声，“都说了不要在那玩，赶紧回房间。”

  她的声音非常大，林汐念都被惊吓了一下，抬头间，看到门口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正委屈巴巴地蹲在地上，一边抹眼泪，一边点头。

  “还不快走！”在萍姨又一声呵斥下，小女孩这才怯生生的离开，在她转身的一瞬间，林汐念看到她的脑袋后面还有一颗头，正和她的后脑勺紧紧地连在一起。

  “等一下！”

  林汐念开口叫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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