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了整个村子，在村尾有一座大宅子。

周围荒草丛生，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院墙倒是很高，大门紧闭，微风一过，挂在门上的破灯笼被吹得哗哗作响。

“这里没有人？”唐倦竖着耳朵听院子里的声音，一点呼吸声都听不见。

沈珏一点都不客气，推门就进。

“这里是一处买卖人口的地方。”沈珏晃悠悠地走进院里，里面倒是收拾得挺干净。

买卖人口？唐倦扶额，怪不得要等天黑才来，“我们要买个孩子去骗秦向之？”话说那么小的婴儿也有的卖吗？

“嗯，正常是买不到婴儿的，只能来这里碰下运气了。”沈珏说着已经推开了大门，屋里也是干干净净，就是没啥东西，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沈珏走到角落里放着的水缸前，在缸身上敲了三次，停了一下后，又敲了四次。

然后就静静地等着，好一会，缸里才传来动静，一个七八岁的小孩探头探脑地从缸里爬出来，露出个不大的小脑袋，一张脸倒是饱经风霜的大人模样。

“我当是谁，还能想起这很多年前的老暗号了，原来是沈楼主。”‘小孩’利落地爬出来。

“沈楼主是来进货的？”‘小孩’满脸的兴奋，“是打算重新开张了？”这可是个大主顾啊。

沈珏笑着打断他，“没打算，看看你这有没有婴儿。”

“这里的老板，周通。”沈珏简单地给唐倦介绍了一下，并没有朝着周通介绍唐倦的意思。

然后就转身跳进那个水缸了，吓得唐倦紧走两步，这缸底是一条隧道，沈珏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隧道中。

见他担心，周通吹亮了火折子，“唐少侠放心，沈楼主以前经常来，对这熟得不能再熟了。”

“你怎么知道我姓唐？”他这张脸已经到了谁都能认出来的地步了吗。

“能跟在沈楼主身边的，谁不知道只有您唐少侠了。”周通一脸谄媚，跟他这小孩子的形象很违和。

这样啊，“沈，楼主总过来吗？”唐倦本想叫沈珏的，想了想还是随大流地改了口。

“那是，不然你以为黑楼里那么多后起之秀都是哪来的。”周通很骄傲地表示都是自己的功劳。

唐倦了然，黑楼应该是经常从这买人过去。

不过，后起之秀？这词是怎么用的？

“不过你放心啊，我们这儿的货，可不是拐来的，都是正儿八经从父母手中买来的。”见唐倦蹙眉，周通还以为这出身名门的大少爷觉得他们是拐卖人口的人贩子。

年头不好，孩子多的根本养不活，卖儿卖女也不是多稀奇的事。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没听不然说起过。”沈楼主太生疏了，唐倦换了个听上去亲昵的称呼。

他跟着周通一起踏入隧道，走了不长的一段路，眼前突然开阔起来，一个很大的地下空间，里面放着很多的床铺，有些上面躺着人，有些没有，都是一些年纪不大的孩子跟女子，男子比较少。

跟他想象的买卖人口的黑市不同，这里很干净，这些人穿的也很整洁，脸上看不到痛苦挣扎，都很平静，看见唐倦进来，还有胆子大的冲着他笑。

看得出唐倦的诧异，周通主动开口解释道，“我们这里跟黑市不一样，在，我们这想把人买走，需要一个特别的条件。”

“什么条件？”

“那就是要被买的当事人同意才行。”周通坚定地说，“这还是一开始的时候，沈楼主定下的。”

“沈珏，不是，不然定下的？”唐倦就更惊讶了。

“你想要人同意，就要说清楚买人是干什么的，有些大户人家的老爷们，专门买这些苦命小姑娘回去，满足他那禽兽不如的癖好。”周通想起来这些人就恶心得慌。

“我们这规矩大，是要做回访的，就算是青楼来买人，也是要实话实说的，姑娘们要是愿意跟着走，那没办法，要是不愿意，谁也带不走人。”这点周通很有信心。

敢说这样的话，这个周通还是很有本事的。

不过这一路走过来，都没看见唐倦的身影。

“沈楼主要找婴儿，在最里面。”周通看他脸上的担忧没下去过，心里暗道，外界都传，唐倦是被沈不然忽悠了，才会背叛盛阳山，现在看，可一点不是这么回事啊，这唐倦的眼珠子都恨不得黏在沈楼主身上了。

-

再往里走，空间就明显小了很多。里面的孩子也更小一些，最里面一间，人还没进去，就已经传来了婴儿的哭声。

有妇女在里面哄孩子，给饿了的小宝宝喝一些米糊。

沈珏正站在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婴儿面前，逗着人玩，婴儿咿咿呀呀的伸长了小手，去够沈珏的头发。

“正好，给我找一个刚出生一个月左右的男宝，我要带走。”沈珏不回头也知道是他俩过来了。

“着急吗？”周通问。

“现在有吗？”沈珏接着逗弄小娃娃。

“别的要求有吗？”周通盘算着他剩下两个老窝里的货。

“倒是没有，越丑越好。”

这叫个什么条件，周通不得其解，也不敢多问。

“那就这个吧。”他指着最边上的一个襁褓，里面的小婴儿不哭也不闹，眼睛不大，挺黑的，就是怎么感觉皱巴巴的，不如那几个水灵。

“这孩子生来异象，心脏长在右边，村里赤脚大夫说活不长了，父母就便宜卖给我了，这孩子已经有两个月了，长得太小太瘦，不爱吃东西，不是饿得很了一口不吃，也不哭。”周通也没见过这么难搞的小婴儿，怕不是个傻子吧。

“那就他吧，反正也看不出来到底多大了。”沈珏打量着那个猫一样大小的男婴。

“额，楼主啊，这个事危险不？”周通靠近了问，说是不喜欢这个孩子，也不想送他去死。

“有，但我会尽量护着他。”沈珏没法跟他保证一定会平安无事。

“有楼主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多年打交道，周通对沈珏还是了解并且信任的。

“你收拾一下，我们一会儿就抱走。”沈珏伸手去掐了把小婴儿的脸，结果那孩子一下子把小脸转过去了。

沈珏顿住，嚯，还是个有脾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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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喜欢宝宝的话，我们以后也可以抱一个。”看着沈珏逗弄孩子的样子，唐倦轻声建议，到时候还可以把自己跟沈珏的武功教给孩子。

“别了吧，不喜欢，太麻烦了。”沈珏很干脆地一口拒绝掉。玩一会还行，让他养孩子可算了吧。

唐倦无辜地看着他，不喜欢刚才还玩得那么开心。

“要是你给我生一个的话，我考虑考虑。”沈珏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之后，抬脚就走。

留下唐倦站在原地脸色暴红。

要生不也应该是沈珏生么，唐倦顶了顶自己的上颚，不太敢拿这话去调戏沈珏，怕被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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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密道，被冬日的凉风一吹，唐倦脸上的热气才消散开来，周通抱着孩子送他们到门口，“我就送您到这儿了。”他把孩子递给唐倦。

唐倦长这么大还真没抱过这么小的孩子，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下手。

周通笑着把襁褓塞在他怀里，拍拍手转身就走了，还不忘跟沈珏说再会。

“这，这宝宝也太软了。”他都不敢用力，怕给掐死了。

沈珏摸着下巴点头，“嗯，你好好抱着，不是还说要养一个吗，正好练练手。”

唐倦欲哭无泪，只能快步跟上沈珏的身影。

“这个周通，还挺讲究的。”还给孩子打了个小包袱，里面装着衣服跟一点大米粉。

“他身体有疾，七岁那年父母发现这孩子根本长不大，就十两银子，把他卖给了一户财主，那财主是个有怪癖的，专门喜欢虐待男童。周通在他手底下被折磨了两年，其间也曾逃跑回爹娘家，跟爹娘哭诉自己的遭遇，以为能得到爹娘的心疼，把他留下，谁知第二天，就被爹娘再次送回老财主家。”被亲生爹娘背刺，还不到十岁的周通只能再找机会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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