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阳山上，一边礼炮震天，一边万箭齐发。

有了沈珏的提醒，唐和风第一时间，拖着叶安安躲避，只有护着叶安安时手臂上被擦到了一下，流血不多。

唐倦挥剑打落箭的时候，有人见缝插针的从他手里救出黄彩儿。

沈珏比较淡定，双脚都没挪动一下，衣袖翻飞之间，无数箭落地，他也没有要把黄彩儿抓回来的意思。

脱离唐倦的控制，黄彩儿心里踏实了很多，“唐和风，我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过来。”双眸清冷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只要你过来，我可以答应你，放叶安安一条生路。”想要把这个儿子捏在手里，或许应该从叶安安身上下手，她想到了秦向之利用姜如水，对自己的儿子本不愿这样，都是被逼的。

可惜唐和风这种机会也没打算给她，纹丝不动地窝在沈珏身后。

“唐和风！”黄彩儿由一众身穿黑衣的弓箭手护着站在不远处。

“娘，你放弃吧，你们不会成功的。”如果他娘坚持走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黄彩儿很失望，她沉默着闭上眼睛转身，“除了唐和风之外，杀无赦。”

之前还会顾及黄彩儿在对方手里，现在只剩下一个唐和风，只要不伤及性命就好。

密集的箭雨再次铺天盖地而来。

-

后山的众人对于前边已经打起来了一无所知，秦向之除外。

早在沈珏出现在地下室，就有人来悄悄给他送信了。

出现了好啊，出现了就能一锅端了。

他还怕沈不然不敢来呢，胆子果然大，就先让黄彩儿跟他们狗咬狗去吧。

开山仪式顺利结束，接下来才是重头戏，盛阳山长老航风走上来。

先是感谢诸位侠士百忙之中来盛阳山捧场，客套了一番之后，才道，“众所周知，胡掌门自从上次受伤之后，一直未愈，将盛阳山一切事务都交给了秦师弟打理，那时候，秦师弟也是重伤刚醒，无奈之下，才封闭了盛阳山，好在不负众望，盛阳山在秦师弟的带领下，已恢复正常。”

“胡掌门倍感欣慰，掌门伤势沉重，需要更多的时间调理休养，已经决定把盛阳山正式交到秦师弟手上，希望他能将盛阳山发扬光大，继续为武林造福，为江湖尽一份力。”徐长老声情并茂，面子功夫还是做足了的。

实际上，在场的谁不知道，今天最重要的就是这件事，秦掌门的名号也是早就叫出去了的，只不过确实缺一个仪式，显得名不正言不顺。

“恭喜秦掌门。”陈大眼最先站起来，拱手贺喜。

“秦掌门乃是众望所归啊！”

……

贺喜声此起彼伏，一片欢腾。

“这盛阳山以后就是秦掌门的天下了，有机会也可以跟本王合作，江湖也好，百姓也好，终归都是我们大盛的天下，也都是为了这天下更繁荣昌盛。”最给面子的竟然是厉王。

大家心中一片震惊，这秦掌门跟朝廷的关系这么好？

千幻忠脸色不大好看，他还记得自己跟这位厉王之间的恩怨，秦向之可并没有出面调停，只是推脱说会想办法，今日一见，这厉王跟秦向之之间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点头之交。

-

秦向之站在一片赞美恭喜声中，不卑不亢，沉稳又得当。

从今天起，他就要走上那条最繁华的大道了，心中再畅快也不能得意忘形。

“秦师弟，时辰差不多了，都准备好了。”徐长老靠过来小声说。

秦向之朝他点点头。

“请胡掌门亲手把掌令传于秦师弟。”

早就有小弟子上来，摆好了香案。

“胡掌门来了。”

“说起来可是好久没见胡掌门了。”

“还真是，看来伤得不轻啊。”

“沈不然真是作恶多端。”

胡渊鹏被两个小弟子搀扶着，往台上走。

短短半年，再次露面的胡渊鹏，消瘦憔悴，整个人都泛着死气。

走路都需要搀扶，风一吹就能倒一样。

在场都被震惊得不知道说什么了。

千幻忠更是上前亲自扶着他，“这，怎么伤成这样了？”

他上下打量着这位老友，心里有些疑虑，胡渊鹏这状态不像是重伤所致。

“无事，道长。”胡渊鹏开口，一股子血腥气。

两个小弟子，都很紧张地盯着千幻忠。

台上的秦向之眉毛都快拧到一起了，这千幻忠实在是多事。

他干脆跳下来，接手了搀扶胡渊鹏的任务，“掌门师兄，实在是对不住，让您受累了。”态度谦卑又恭敬。

胡渊鹏很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千幻忠，心里祈祷千幻忠不要犯蠢，能明白他的意思。

可惜他跟千道长这辈子没有过这种默契。

“掌门师兄？”秦向之要挟似的捏了捏他的手。

“无妨，盛阳山能交到你手里，我也是放心。”胡渊鹏的声音不大，但是被千幻忠听见了，他一愣，心里有了主意。

-

“你说，千道长怀疑了吗？”秋无意低声跟霍门主说。

“不好说，看千道长的脑子了。”

“那完了，他出了名的脑子不好。”

“这个时间，老沈那边已经交上手了吧。”秋无意寻思着。

霍意笑了下，“估计黄彩儿现在正得意呢。”得意自己竟然能抓到沈不然。

-

掌门交接之前，要先拜祭盛阳山历代的掌门牌位。

胡渊鹏的动作很缓慢，看得出身体很勉强。

他身后跟着个小弟子，毕恭毕敬地捧着一个盒子。

里面放的就是掌令。

拜祭仪式完成之后。

胡渊鹏把掌令取出来，展示给各方位看了之后，准备交到跪在他面前的秦向之手上。

就在这时，角落里传出一个声音，“秦向之这种人，怎么配当掌门。”

哗然一片，齐齐往角落里看过去。

是一个不起眼的男人。

-

两处都热闹非凡，只有小院子里静悄悄的。

屋里坐着喝茶的沈行止，安静地等着对面的人给出他想知道的答案。

大殿下已经沉思良久了。

“不能说？”沈行止歪头看他，神情跟很多年前那个刚到他身边伴读的少年重合在一起。

大殿下苦笑，“事到如今，没什么不能说的。”

“因为你聪明。”他拢着手，回想着刚认识沈行止的那时候。

那时候，他就察觉到这孩子的聪慧，睿智，加以培养一定会成为一把好刀。

可惜就是太正直了，这样的人，注定只能是纯臣，不会为他所用。

想要他变成一枚听话的棋子，首先得要他孤立无援。

其次，要让他心甘情愿地听话，就要从情感入手。

所以他先除掉沈家，让沈行止落入泥潭，让他看清楚，这世道的不堪，以及自己想要救他却能力不够的境况。

让他相信，自己是可以拯救这艰难世道的唯一，也让他看见自己被天家苛待的不公。

他们就会同仇敌忾，变成同道中人。

事实是沈行止真的不负他所期望，从流放之地杀了回来，当然这当中也有很多他的出手干预，在沈行止心中。

他对沈行止为虎作伥的行径越是斥责，沈行止就越会觉得，大殿下以后会是个治世明君。

沈行止就会变成最好用的一把刀，替他扫除一切不方便出手的障碍，还是以厉王走狗的名义。

大殿下说得很坦荡，“生在皇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他不觉得这有什么错。

“阿泽，我的苦你应当了解。”

沈行止忍不住地想笑，就是这么个原因，让他沈家获罪，死在了流放之地。

就是因为他适合做一把刀？

“我若生来就是痴呆就好了。”沈行止心痛不已，想起死去的家人。

原来傻人有傻福这句话真的是对的。

“如果我说，你根本不是沈家人呢？”大殿下思虑再三，还是想把这件事说清楚，如果可以，他不愿跟沈行止，成为仇敌。

“你本就不是沈家的孩子，就算没有你，沈太尉，我迟早也会动的，你已经替他们平反，不欠他们的了。”

“犯不着为了根本没有血缘关系的一家子，苛责自己。”

“你想想，夺嫡之路，本就血流成河，只要你愿意，我们联手”

他话都没说完，沈行止手里的杯子已经狠狠地砸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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