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说起来可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了，我记得那年九月份，从北边下来不少小鬼子，拖家带口的，足有上千人，呼呼啦啦从屯子边经过，正好那时候我们几个刚下山回家，当时徐金山他爸还活着，老曹跟他一呼隆就召集人把这帮鬼子给堵在北边了。”

    “原来还真有这事！”

    “你听我说啊，这帮小鬼子还想支巴几下，架起机枪就要开干，那能惯着他们吗？被老张和老曹抬枪撂倒好几个，就吓尿了，把枪啊汽车啊啥的都扔了往南边跑，我们光顾着捡枪也没去追，后来跑到前屯那嘎达不知道出啥事了，第二天早晨一看小鬼子都死了一大片，前屯也倒下好几个，剩下几个十六七岁的大姑娘躲在山沟里……”

    “然后呢？把这些姑娘都给抢了？”

    “你张叔那会儿年轻少壮，小伙长得也像样，一米八五的大个，提着枪进了山沟，里边有个长得挺好看的大姑娘就走出来跟他说哥你救我一命，我给伱当媳妇伺候你，这人就是你张婶。”

    “啊……”孙建平手托着下巴，“合着是我张婶先看上我张叔的？”

    “咱也不知道是看上了还是想活命故意那么说的……”

    “您老咋没要一个？”

    老程头听闻这话，语气停顿了一下，“因为这事，徐金山他爹跟你张叔干起来了，非要把你张婶一刀砍死，你张叔就护着她往家跑，徐金山他爹就要领人把剩下的几个都给攮了，村里这帮光棍子不干了，老曹也说了几句好话，才把这几个姑娘留下。你猜猜后来都成谁媳妇了？”

    “徐金山媳妇，徐大娘？”

    老程头笑着摆摆手，“你徐大娘是南边突泉县嫁过来的，再猜！”

    “王连生，王叔媳妇？”

    老程头诡谲一笑，“猜吧，你想破脑袋也想不到。”

    孙建平还想追问，老程头起身给炉子塞进一块木头，“老曹当时也给我张罗了一个，叫啥花子，我没要，给别人了。”

    孙建平扼腕叹息！

    这老头还真死心眼！

    不要白不要……

    远处走来一个人影，离得近了才看清是钱慧珺，她径直走进土坯房里，把手靠在炉边烤烤火，老程头一看她来了，拿起一个烤得金黄的地瓜递给她。

    “小心烫。”孙建平帮她剥开外皮，钱慧珺抿嘴一笑，“程叔这都几点了，你咋还跟他唠呢！”

    “反正也没事，闲崩坑呗！”老程头哈哈一笑，“你们俩啥时候结婚啊，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钱慧珺臊得小脸一红，低下头吃地瓜，没吭声。

    “曹叔说了，不到二十岁不让结婚，我是小队长，不能带头违反纪律。”

    “这老登一天天的可能整事了！”老程头笑骂一句，“小钱这面相好啊，一看就是贤妻良母，大富大贵的旺夫相，比咱们屯子那几个知青强多了！”

    “程叔您还会看相呢！”钱慧珺听得心里乐开了花！

    咋样大傻子，娶我不亏吧！

    “我会看啥相啊，都是听夏瞎子说的。”

    夏瞎子！

    又是这个人！

    俩人辞别程叔，走在空荡荡的乡间小路上，钱慧珺握住孙建平的手，幽幽叹了口气，“你说王金刚这人……我还以为他转了性，能好好养活孩子，当个好爹，没想到……还是我肤浅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还想着他能浪子回头痛改前非？”孙建平想起这茬就来气！

    没见过这么不负责任的！

    “好吧，是我高估了他。”钱慧珺停下脚步，捏捏孙建平的脸，“建平，将来咱俩……你会不抛下我和孩子，去找刘凤霞？”

    刘凤霞刘凤霞！

    刘凤霞都成她的魔障了！

    “放心吧，我不是那种人！”

    “嗯嗯，我也相信你不是那种人。”钱慧珺调皮的咯吱他一下，一股冷风吹来，冻得她一哆嗦。

    “好冷啊！”

    孙建平拉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好冷啊！”

    钱慧珺见他不吭声，又喊了一声。

    “好……”

    一双强壮有力的臂膀把她抱起来，钱慧珺就势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吧唧！

    孙建平脸上就挨了一下！

    “还不算太傻！”

    钱慧珺搓搓他的头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羊毛织的帽子，毫不客气的扣在他脑袋上。

    “给你织的，别一天天的虎超超不戴帽子！”

    好啊！

    孙建平斜了她一眼，闹了半天在这等着我呢！

    钱慧珺笑得弯下腰去，大傻子刚才那眼神……

    真好玩！

    我敢保证我们俩以后每天都会很快乐！

    “你知道王金刚给他的孩子起名叫啥？”

    “不会叫铁柱吧！”

    “真聪明！”孙建平瞅瞅四下没人，把她放下来，搂着腰又亲了一口，臊得钱慧珺小脸通红，小拳头砸过来。

    “他家孩子大名叫王继祖，小名叫王铁柱，不过那孩子还是挺可爱的……”

    “嗯，刚才陈婶抱回去了，那小家伙倒是不愁，吃饱了就睡，还会吧唧嘴……”钱慧珺想起刚才小铁柱睡觉时憨态可掬的小模样，心就直痒痒！

    好好玩！

    真想和建平哥生一个！

    自己生的自己玩！

    “我想好了，等过完年我就搬到新房子住去，陈家屋子小，人也多，现在又多了一个小家伙，咱们再赖在那住着不好……”

    “行，早点住过去好好拾掇拾掇屋子，别造得皮片儿似的，让人笑话！”

    “去去去，你又来干净劲儿了，你和曹叔说说给咱们打柜子啊，都啥时候了，你……也不着急！”

    由王金刚引起的一系列风波并没有影响到大小姐的好心情，她现在正满心欢喜的期待着和心爱的建平哥一起经营自己的小家。

    “我明天就跟他说，这老爷子，说话不算话……看我等会让老猫薅他胡子！”

    噗！

    大小姐笑得花枝乱颤！

    “建平你知道吗，你就像一道光照进了我的生活……”

    这家伙的，谈个恋爱还文绉绉的！

    孙建平嘿嘿一笑，“什么光，是太阳光、灯光，还是手电光、月光？”

    “去你的，和你说正经的，你又瞎打岔！”钱慧珺脸一红，捶了他一下，“你说王金刚怎么就狠得下心把孩子撇了自己跑了？”

    “首先咱们要厘清一个事实，不是他想要孩子，而是这个孩子是他和徐二丫欢愉之后的产物，对他来说只是个累赘而已，而且那家伙心理很不成熟，他内心里自己还是个孩子，对于这个孩子的出现恐惧多于惊喜，所以……”

    “哎呀呀，我感觉你比王金刚都了解他自己！”

    “那必须的……”

    “还是说说咱俩吧，你爸妈还没回信呢，二老是怎么个意思？”

    “他们的意思只具备参考价值，就算他们不同意，等到咱俩把孩子往他俩面前一推，他们俩不也干瞪眼？”

    “净说胡话！”钱慧珺笑着拍了他一下，复又幽幽叹气，漂亮的眸子里罩上了一层的淡薄的雾气，“要是我爸妈能来参加咱们的婚礼，该有多好！”

    “还是没消息？”

    “没有，我写信去街道办，街道办只说他们被下放到一个地方，具体是哪他们也不知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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