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院判似是看出了皇帝的疑惑，大胆进言道：“陛下，正所谓医毒不分家。这世上有许多毒它并非是毒，甚至是可以入药的药材或能够入口之食。但是食物有相生相克之理，这些东西，一旦食用不慎或过量，便同样会让人的五脏乃至精神受损，长此以往，其害不亚于毒。”

    乾元帝顿时醍醐灌顶，恍然大悟，“邹爱卿的意思是，若有人精通此道，并以此法来谋害朕，便难以被查觉。既不是毒，银针便测不出，人当下（短时间内）食用自然也无病无灾。除非有人在朕的吃食中经年累月地做手脚，让药（食）积在朕的体内慢慢变成毒。邹爱卿所说的，可是此理？”

    “正是！”邹院判冷汗淋漓道，感觉自己今天可能要走不出御书房了。

    乾元帝冷笑一声：“若此事为真，朕倒是不知这宫里头藏龙卧虎，竟还隐匿着这样一位厉害人物。以药（食）为毒，当真是心思巧妙，手段高明，若朕已不慎中招，此时恐怕已毒入五脏，为时已晚了吧？”

    邹院判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这下真的完了。

    心中直喊：“陛下，你放过微臣吧。微臣不敢听，也不想听。”

    如若可以，他真的很想堵上自己的耳朵，权当自己什么也没听到。

    “邹爱卿，若是朕真的中了毒，你可有化解之法？”

    乾元帝仿佛没看见邹院判那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淡定地问道。

    “这……若是不知具体毒性便贸然用药，臣恐怕会适得其反。”

    邹院判的确看出了皇帝的身体有异常，但正是因为诊不出病源，看不出问题所在，所以之前有些话他才不敢说。

    “那便先以普通的解毒之法为朕医治吧，先治一段时间看看。若只是朕多心了，那么服用一段时间之后停药便是。”

    乾元帝终究是起了疑心，宁可信其有，也断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赌一个侥幸。

    “微臣遵命！回府之后，微臣立时便为陛下配置一副最温和有效的解毒药方。”

    邹院判长嘘了一口气：还好，还好，陛下还需要老夫，这条小命总算保住了。

    “今日之事，朕不希望泄露到旁人耳中。若有人问起，邹爱卿自当明白该如何应对。”

    乾元帝淡淡警告道。

    “微臣明白！请陛下放心。”

    邹院判信誓旦旦，若这点小事都应付不了，那自己这个太医署院判就白当这么多年了。

    “去吧。大伴，让小喜子送送邹院判。”

    常盛公公领命，让干儿子将邹院判送离御书房，自己则继续留守，伺候在主子身边。

    “陛下，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吧，朕也想听听大伴对此事的看法。”

    乾元帝此时情绪十分低落，甚至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老奴以为，陛下您的吃食今后便不要在御膳房做了。那儿人多眼杂，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倒不如今后就在勤政殿寻一偏殿之处，老奴让人给陛下单独设一膳房，再由您亲自指派可信之人去膳房任职，方为小心之道。”

    “准了！此事便交由大伴全权督造。”

    常盛公公是全心全意为皇帝的安危着想，自然是当仁不让，凡事亲为。

    “老奴还有一事想说，还请陛下休怪老奴多嘴。”

    突然想到一事，常盛公公觉得就算自己掉了脑袋也必须要给陛下提个醒。

    “大伴有什么话一并说了吧，朕听着呢。”

    “日后各宫娘娘送来的吃食茶水，陛下还是少沾吧。似幼宜公主之事，在后宫之中不是第一次发生，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发生。老奴以为，陛下这段时间还是少去后宫，谨慎为上。”常盛公公几乎是硬着头皮说完这番话的。

    他这话无疑是将矛头指向了后宫所有的妃嫔，得罪的可不是一个两个。若往严重了讲，还有挑拨帝后（妃）之情的嫌疑，但乾元帝听了却觉得颇为暖心。

    也唯有常盛大伴会为了朕，不惜得罪全天下。

    “还是大伴最懂朕，从明日起，便暂停翻牌吧。对外便宣称朕这段时间龙体欠安，政务繁忙，暂不入后宫。”

    “陛下圣明。”

    常盛公公大喜过望，高悬的心也轻轻放下。

    “你那个干儿子小喜子朕瞧着颇为伶俐，日后便调入御书房，做个秉笔小公公吧。”

    乾元帝突然心情大好，二话不说赐下了赏赐。

    “多谢陛下圣恩，那傻小子有福了。”

    常盛公公忙跪下谢恩，喜不自禁：“待那傻小子送了邹院判回来复命，老奴再让他给陛下磕头谢恩，指不定乐死他了。”

    “大伴是朕的贴心人，朕愿给你挣这份体面。将来你也不必担心无人养老送终，若朕走在你前头了，定然也要叫后人保大伴后半生的尊容体面。”

    乾元帝难得真情流露，感动地常盛公公泪水长流。

    “老奴先谢过陛下隆恩。陛下是真龙天子，自当比老奴活得长长久久。何况若没有老奴在您身边伺候着，老奴怕您不习惯。”

    虽未明言，但一席话说得乾元帝心里十分熨贴。

    常盛大伴是在向他表忠心，若真有那么一日，他会随帝陪葬而去。

    这样的忠心耿耿，乾元帝并非铁石心肠，又如何能不动容。(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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