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莫莉扶着秦瀚阳到棚户区后面一家黑诊所里上药。诊所就一老头，看到他，“不是刚回去吗，又受伤了？你们年轻人不要命了。”

解开他裤脚，看到大片烫伤，絮絮叨叨的进去配药了。

秦瀚阳回头看着东张西望的莫莉，把她的帽子往下压了压，“你回去吧。”

“看你上完药我再走，这小诊所行吗？”

“放心，熟人，也只能来这。”他指指脸上的伤，“这种伤到大医院会被询问，这一代混的都来这治，上不得台面的人，自然有上不得台面的一套规则。”

莫莉点着头，拉了拉脸上的围巾，看着墙上大片的普法宣传连环画，就觉得离谱，“这一代有不少这样的黑诊所吧。”

“也没太多，能干这行的要道上的人，信得过的，或者混过的。”

他朝里面抬抬下巴，“这老大夫，没执业医师执照，却从医三十多年，以前赤脚郎中时就和这一代的地头蛇一起混，现在认识的人见了他还要叫一声二爷。但你别看他混的，他儿子很厉害的，是个律师，他逢人就炫耀。之前也有别人在这开诊所，还想坑二爷，但他儿子是白的，一般人站不住黑白两边的脚。”

似乎听到“律师”两个字，二爷望过来，“你要找律师？”

“不用，我找什么律师，没说律师，你听错了。”秦瀚阳皱皱眉，继续道，“所以这一片，就他这一个诊所。要么就是后面两个给女人看病的。”

莫莉想到什么，“给女人看病的，是堕胎的地儿吗？”

附近公主和小姐比较多，想必就有做这方面生意的。

她突然想到了叶莹，就算叶莹没有打掉孩子，算算时间也该有五个月了，叶莹父亲说她身体一直不好，孩子不打也不一定留得住，所以才担心她一个人在外面。可警方在各个医院都没有找到她的踪迹。

她不可能那样的身体医生都不看，除非已经死了，可如果大医院没记录，会不会叶莹也来的是这种上不得台面的黑诊所。

“你帮我个忙呗，打听一下我以前的一个学生。”

其实莫莉没寄予什么希望。可没想到，才几天，秦瀚阳就给她打了电话，说有消息。

在一个星期前，附近一家黑诊所说确实有个女孩半夜来的，陪着她的还有个男的，女孩好像摔了一跤肚子疼有些先兆流产，诊所的人就给开了点保胎药。至于为何诊所的人有印象，是来那的都是打胎的，很少来看保胎的。有男人跟着，大肚子不打胎，却不去大医院，就让人觉得奇怪了。

当时那个诊所都没有保胎药，现给定的药，第二天来取的。

秦瀚阳给诊所老板看了叶莹的照片，说好像就是她。

莫莉接电话的时候正在外面和几个公主服务员吃火锅呢，她到门外接的。听到这句话，微微皱眉，朝着玻璃窗里面那桌姑娘看去。

莫莉之所以和这些人处好关系，是因这里面不少姑娘为了在夜场不被欺负，都找了混的做靠山，有些是小弟，也有陪大哥的，此时小百灵巴结着的那个新来的，就是黄毛新姘头。

之前莫莉刚跟贺子农时就求他，帮忙找叶莹，贺子农就让黄毛去办。莫莉当时还挺高兴的，知道黄毛小弟最多，路子最广，应该能找到。可让她失望了，一连找了很久，黄毛都说没找到叶莹踪迹。

莫莉一度以为叶莹人间蒸发了，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已经出意外死了。可此时，秦瀚阳却几天内就打听到了消息，还是在离夜场这么近的棚户区。

莫莉有一丝疑惑，现在看其实应该能打听到，为什么黄毛就说找不到？如果不是没用心，那么就是故意不告诉她，叶莹的下落。

是贺子农授意的？

没必要，贺子农又不认识叶莹，那是黄毛敷衍？黄毛在巴结贺子农不可能敷衍，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黄毛故意说找不到。

可黄毛认识叶莹吗？

莫莉有种奇异的感觉。

秦瀚阳在电话那头没听到她回答，追问怎么了。

莫莉说没事，让他帮查查，看能不能找到人，说这事得低调保密。

放下电话，莫莉回到饭桌上，举起杯，“咱们聚在一起也算有缘，来来干杯，庆祝我们新的姐妹，欣欣。欣欣一来就攀上了黄毛哥不得了啊，来来来，喝一杯。”

欣欣这人很好搞定，黄毛虽换女朋友频率高，但他的喜好一直没变，就喜欢胸大脸嫩，又没什么脑子的。

可欣欣也不知道太多事，直说黄毛最近好像挺忙，经常半夜被叫出去，还埋怨说，航哥给了他个祖宗看着，又来一个祖宗，

自然是没问出来什么的。

莫莉分析着，首先排除了贺子农，王老板管着贺子农明面上不能留下污点，所以排除了叶莹肚子里孩子是贺子农的，那么是黄毛？

莫莉也觉得不可能，黄毛和五中的学生根本挨不上边，那为什么黄毛还要隐瞒叶莹的行踪？如果不是黄毛搞大的肚子，那么就是叶莹肚子里孩子亲生父亲，黄毛认识。

那会是谁？

五中的学生会和黄毛这样的人混在一起？那可是好学校。不过莫莉很快又否定了这个答案，因为就拿小文来说，他就是和社会上混在一块的代表。

小文前段时间已经判了，一年半少管所。

莫莉那天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设才去见得他。

去之前莫莉和王警官通了电话，说想去看看小文，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自己放下了。

自从冯少楠的案子结了后，莫莉再也没出现过，王警官接到她的电话很意外，听了她的叙述，答应帮联系少管所那边，王警官还想再说什么，莫莉紧张的就要挂断，她是害怕知道冯警官身边人的近况的。很多时候莫莉都不敢去回想过去和冯少楠的点点滴滴。

这两个月，甚至看到任何一个广告牌子或者物品上出现，冯，少，楠，其中一个字，她心里都会咯噔一下。

可王警官还是在电话里喊住她，“莫莉，就算你不来电话，我最近也打算去找你，是有关冯警官遗产的分配，他父亲放弃了继承，余老师也不要，说留给你吧，她觉得如果是冯少楠自己决定，应该会想着给你，其实余老师那天，她还是。”

“我明白，王警官，是我对不起余老师，是我害了冯警官。”

“你不要这么说，那天只是意外。”

“不是意外。总之，替我谢谢余老师，但这钱我不能要。”

莫莉捏着电话的手指泛白，每一个字都像在心上凌迟。她只想快点挂电话，怕她再多说一句眼泪就会出卖她，将她这么久以来铸就的，钢铁一样走下去的心，全部摧毁。

“你的情况不要逞强，这应该也是老冯希望的，他希望你能好好毕业，过正常人的日子，所以这个钱，余老师也觉得应该留给你。”

“我不会拿这钱的，如果他们没法处理，就捐了吧，我真的不需要。”

莫莉啪的挂断，周围一下安静，她却全身发抖。

直到贺子农从包厢里走出喊了她一声，莫莉才回过神，换上微笑，可贺子农盯着她的表情，皱眉。

“怎么了？”

莫莉尽管强压着鼻腔里的酸涩，努力瞪大的眼睛上还是蒙上了一层水雾。

她那一刻大概是情难自禁吧，她的心太伤太累了，颤抖着看着贺子农，慢慢把头靠在他的胸口，伸手环住他的腰。

不管虚情还是假意，或是他短暂的亲密。最起码，在这些日子里，他宠她爱她，给她想要的保护，会把她痛恨的人找出来。都说他暴虐，可当他去惩戒那些人的时候，她只觉得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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