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孤独的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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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子农最后还是选择放了秦瀚阳,即便韩凌不服,为此还和贺子农大吵了一架,说他留了祸患。
而且韩凌直觉这个苏可欣有问题,但贺子农决定的事,他无法改变。
晚上韩凌气愤的找姜辰喝酒,“这女的,出现的时间太巧了吧,我怀疑就是秦瀚阳为了莫莉找的托。贺子农怎么回事?就算放了莫莉是他心软,秦瀚阳做假账的事自己都承认了,凭什么就这么算了。”
姜辰在一边心里百转千回,嘴上却敷衍的安慰道,“你当初被陷害时,贺子农不也放了你吗,你别总针对秦瀚阳,你要真心为老贺好就该明白他的心理,你和秦瀚阳手心手背,他都当兄弟。
老贺我也看出来了,人张狂,经常疯疯癫癫的,但心是软的。我做律师也多少了解点心理,他这是内心脆弱,你非逼着他把心里另一个真心对待的人除掉,这样反而会和你生分,会记恨你的。”
“记恨我?我什么不是为了他?”
姜辰无奈的,“都是大老爷们,你不觉得你现在有点过了吗?而且,贺子农也没让秦瀚阳回八道街,八道街你按着他的头签字,转让的,现在你是八道街的老板了。我明天要去官方部门帮你跑程序,这条街警察盯的紧,这么快就换老板,肯定有怀疑,这时候秦瀚阳要是出事了,你跑得了?贺子农也是为你着想。”
这句为你着想总算是让韩凌暴躁的情绪,平静了下,“但我觉得这个苏可欣还是有问题。”
“一个女人能做出花来?不是已经调查了,她的身份没有任何问题。安城下属村镇人,以前在安城三中上学,在校期间确实得到过莫莉她爸的照顾,确实和莫莉参加过同一个交流会,你别想那么多了,行吗?”
韩凌一杯白的一饮而尽,冷静下来后目光放在姜辰脸上,韩凌是个有话直说的人,一巴掌拍向他。
“姜辰,我怎么感觉你和以前有点不一样呢。”
姜辰心一抖,低头喝酒,“我有什么不一样,别疑神疑鬼的。”说着拿起酒杯,可手不自觉的在杯子边缘擦着。
韩凌却是心下沉了沉,张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颤抖着闭了嘴。
另一边,莫莉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洗脱了嫌疑,在散了时,去拉贺子农的手,可贺子农看了看她,竟然挣脱开了。
莫莉惊讶的站在那,叫着他的名字,可他没有回头。
其实在贺子农心里,信不信她,已经不重要了,他只觉得脑子很乱。
那天晚上,他又出现在了心理医生的工作室。
他已经很久不来了,和王志刚闹翻后,他像是脱缰的野马,恨不得所有过去和王志刚沾边的东西通通扔掉,哪怕后来他低头重新回了擎天,也没有再来这。
可今天,大半夜他竟主动打电话给心理医生。
躺在工作室的椅子上,医生问他怎么了,他依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医生也不催他,只帮他按着头,放着舒缓的音乐。
良久,贺子农才开口,问了一个让人发笑的问题,“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要怎么办?”
心理医生笑了,“这问题很像八点档的肥皂剧,不像你这样的人会问的。”
“我是什么样的人?”
“是个单纯的孩子。”
心理医生叹了口气,这回答让贺子农意外。
“我不单纯,也不是孩子。”
“可你心里一直住着那个对周围人恐惧,对环境充满陌生的,讨好型人格的小男孩,对吗?”
随着心理医生的话,贺子农想起了小时候,他站在一排孩子中,被来领养的人挑选。
所有人都在卖力的表现,想要脱离开福利院,只有他,不知自己该不该表现,在秦建国之前其实他被领养过一次,还是个华侨。
可那家的女儿不喜欢他,女孩偷了母亲的项链扔进洗手池,家里请了工人才把洗手池卸开,其实当时的养父母又何尝不知道,项链不是他拿的,但和这个被领养的孩子比,亲生的自然更被重视。
他被送回来过,被领养也不一定是多好的事,可留下对他来说更惨。
那个年代福利院就是个小社会,这里的孩子分帮结派,他向来是个不合群的人,被孤立被陷害被欺负,鞋子被扔进水塘。
那天他站在一排孩子中是赤着脚的。
天很冷,刺骨的风在脚背上像一把小刀,他满眼的恐惧,是对未来的不确定,对周围的没有安全感。
可这样的他,却被秦建国选中了。也许是他的弱小,激起了那个人施暴的兴趣。
“挨打长大的人,据说也会成为一个只会使用暴力的人,也会打自己的孩子,是吗?”
贺子农突然问的这个问题,让心理医生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你开始想以后家庭的事了,对吗,这是好事。”
贺子农皱皱眉,“没,我只想问,是不是这样。”
“小孩子心理性格发展还不成熟,这个时候长期遭受家暴,是摧毁人格正常成长的利器,他虽然会痛恨家暴,但在以后处理问题时,确实会有一种精神上的反射。
这个理论我在美国的时候研究过,有一定比例遭受过家暴的人,长大后会同样有家暴倾向,这其实是创伤的反应,但不是一定的。
你现在有组建家庭的想法,是因为遇到想要共度一生的人了吧。”
贺子农没否认也没承认,他只是摇着头,“没有人会真的爱我的。”
“不要因为过去的创伤而拒绝心里的渴望,其实你是喜欢的吧,可你为什么要一直抗拒自己的心呢?你刚才说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其实人和人之间,关系可以不用想的那般复杂,你喜欢她,她喜欢你,就可以组建家庭。
如果你心里一直是柔软的,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就不会有你担心的家暴产生,你要对自己有信心,这个治疗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那如果我做过伤害她的事呢?”
所以不敢面对,一直以来他都没有任何安全感,哪怕后来他有钱了,众星捧月,一呼百应。
可就总有种看周围格格不入的陌生感,哪怕有人主动接近他,交朋友,他也只觉得心烦气乱。
他的自卑总是提醒他,那些人不过是看上他华美的外袍,内里的他腐烂到发臭,他好怕别人揭穿他。
可更让他发疯的是,这层华美的锦袍,是他最恨的父亲王志刚赐予的。
而他是王志刚操纵的木偶,他挣脱不了绳索,也放不下那遮羞的锦袍,他极度渴望被爱,又抗拒他人的靠近,不相信自己会得到上天的垂怜。
他不敢去想将来,醉生梦死于这虚幻的世俗里。
可浑浑噩噩中,莫莉的出现唤醒了他刻骨的记忆,这种强烈的刺激让他极度愧疚的同时,也在渴望什么。
但他胆子其实很小,不敢想有一天真相戳破的后果,所以才贪婪地享受每一分每一秒。
他一直在逃避,他觉得他对莫莉愧疚和责任更多一些,他不敢承认他已经深陷其中,这种平衡原本维持的很好。
可今天,当他以为自己被莫莉背叛,他愤怒委屈不甘,最重要的,是他心里无人知晓的痛,仿佛无法再否认自己对莫莉的感情。
但这份心思窥破后,反而让他害怕,恐惧到不敢再去看莫莉的眼睛。
心理医生观察着他的表情,“如果,一段感情为你带来的只有负担,远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是吗?真的能彻底放手吗,可他的心为什么深有不甘?
……
莫莉在贺子农甩开她的时候,心里一沉,想去追问,可理智告诉她不要。
她只是想不透为什么,明明前一天他们还浓情蜜意,这件事一出,她也洗脱自己的嫌疑了,为什么贺子农还是不理她,难道对她还有所怀疑,这就让人觉得害怕了。
可莫莉这边还没想好怎么办,是不是要试探一下。
那边苏可欣就走到她面前,“莫莉,好久不见。”
莫莉皱皱眉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地上大喘着气的秦瀚阳,非常疑惑。
她倒是对这个苏可欣有点印象。
在之前那次大学交流会上,这个苏可欣当时就主动和她说话,莫莉一开始也只以为是交流学习经验。
苏可欣却很直白的和莫丽说,她认识莫莉,以前在三中门口见过,她也曾是安城三中的学生,并且得到过莫广深的帮助。
“当年我家重男轻女,所以我特努力,参加竞赛上的三中,可家里没觉得光宗耀祖,反而认为我读书是浪费钱,我爸甚至跑到学校来抓我回去嫁人换彩礼。
是莫老师拦住的,还报了警,不然我现在可能已经死了,或者在农村被逼着生孩子,折磨的不成人形。”
据苏可欣说,莫广深当时不仅找学校给她减免了费用,还偷偷给她饭卡里充了钱。
“后来我考上了崖城大学,离安城特别远,就是想让我的父母找不到我,不脱离那样的家庭,我永远没有自己的人生。我曾经不知道有多羡慕你,莫莉。”
她当时看到莫广深骑自行车拉着女儿的样子,羡慕到嫉妒,想着莫广深要是她的爸爸该多好。“后来,知道莫主任出了那样的事,我很遗憾,但我觉得莫老师一定不是故意的,他永远把学生放在第一位。”
莫莉听着很意外,但也没多往心里去,若是这个人心里真感激莫广深,莫莉在安城那些年怎么从来没见过苏可欣来看过。
此时说这些,也不过是看到她的客气话,或者感叹。
人性是复杂的。
莫莉也没有觉得父亲曾经帮过她,就该挟恩图报。
其实这么久以来,莫莉早就看透了人性的可悲之处,过多计较,只会让自己更累。
尤其是莫莉随口说出莫广深此时就在崖城疗养院,她可以去看看,苏可欣又慌张的说最近有点忙有机会再说的时候,莫莉也只是笑笑。
看吧,人家就是客气一句,你若认真,就输了。
对人不再有期待,才是不会受伤的不二法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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