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郑秋云抱起贵妃榻上的一个布的像狗一样的东西，针脚细密，但是挺丑。

    郑温平不好意思道：“我怕阿姊看话本子时躺着不舒服，做了这个大的兔子，里面塞了棉花，给你垫着腰。”

    摘了官帽，便可以看到郑温平两鬓斑白，但是神采奕奕，骨相优越。郑秋云不禁想到若是郑温平以后有个闺女，还不知怎么笨手笨脚地逗她开心呢。

    “阿姊可是不喜欢？”

    “喜欢。”

    郑温平就放心了，“阿姊看看可还有什么缺的物件。”

    他连垫腰地东西都给准备好了，自然没有什么缺的，“你颇为细致周到，我很满意。”

    “那好，我就在隔壁房间里，阿姊有事叫我。”

    郑温平效率很高，第二天就拟定好了章程，找先生开始办义学。他通知了各知县，又让知县召集里正，将这个消息发下去。家贫的百姓听说自己的孩子可以来上学，议论纷纷。

    双元村东南边，有个寡妇带着闺女过。平时母女俩就接点给人浆洗衣服的活贴补家用。听人家说，宣州办了义学，贫穷的孩子也可以读书，这个当娘的叹口气。

    她闺女问她：“娘，你为何叹气？”

    她娘看她，语气遗憾道：“我听说这个义学极好，只要跟当地书肆签订文书，书肆会给交束侑。学成后，还可以直接去那个书肆当账房先生。”

    “你若是个男孩，我定把你送过去读书，以后也能有个营生，免得天天跟我洗衣服。”

    她娘说的这番话，让她心里有点不舒服，不过这个小女孩并不能弄清自己是因何不舒服，只是想了想，宽慰她娘道：“虽然我不能去读书，但是我以后帮人家洗衣服，也能养活自己，阿娘不用担心。”

    她娘又叹口气，“这是多好的机会啊，可惜你没有这个命。”

    小女孩总是听她娘说，自己不如男孩力量大，不能帮她多干活，也不如男孩能光耀门楣。说的好像如果她娘真生了个男孩，这个男孩就有多大的出息似的。

    “娘，虽然我不是男孩，但是我有堂弟。你看他又如何了，还不是只知道赌钱吃酒，哪里又比我强了。”

    她娘抹了把眼泪，“你不懂，他再不好，也是有一把子力气，有自己的田地。”

    小女孩的腮帮子鼓了鼓，心里憋着股不服输的劲头。但是她找不到语言来反驳，她的未来，一眼就能看到头。

    “陈萍，你在家吗？”同村的一个小女孩来找她。

    她娘又抹了把眼泪，“剩下的我来洗，你去玩吧。”

    “周霜，你等一下，我再洗两件就过来。”

    陈萍又洗了一会，才擦擦手，高高兴兴地和周霜一起玩翻花绳。

    周霜边翻花绳边说，“你听说义学了吗？”

    陈萍嗯了一声，“听说了，我娘正抱怨我不是男孩呢，不然我也能去读书。”

    周霜诧异道：“谁跟你说只有男孩才能读书？”

    陈萍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你洗衣服洗傻了，我听我大姑说，别的地方早就有女学了，是个叫赵慧珍的女先生办的。也就是我们宣州离她远，不然她早就过来办了。”

    陈萍还是不解，“可是我们宣州没有女学，我总不能跑去别的州县读书吧。”

    周霜拍了她一下，“我们刺史这次办的义学，也没说只收男的啊。而且我听说，咱们刺史和赵慧珍先生是一个村子里的人。你说，他是不是也得收女学生？”

    陈萍慢吞吞地看向她娘，“娘，我能不能去问问里正？”

    她娘正在洗衣服，闻言擦擦手，“走，我带你过去问问。”

    两个小女孩被一个大人带着，来到里正这里。里正知道了他们的来意，马上就说：“义学不拘性别，男孩女孩都能去。”

    陈萍气的叉腰，“刺史说了男孩女孩都能去，你早不说，我要去州衙告你。”

    里正忙说道：“小姑奶奶，你这脾气还挺大，我这不是忙忘了吗？”

    陈萍她娘拦住她，“既然女娃也能去读书，娘带你去报名。”

    陈萍还叉腰说：“你得敲锣打鼓告诉村里的人，女孩子也能去上学，我才不告你。”

    “好好好。”里正答应她。

    宣州城离他们村子不近，娘俩走了一天，才到了报名的地方，那里的人早就走了。她们没钱睡客栈，只能窝在一处宅院的后门，等着明天天亮再去报名。

    郑秋云帮着郑温平处理了些义学的事情，回来的比较晚，不想吵醒管家，就从后门下了马车，刚好就看到窝在后门的母女两个人。

    “我们这就走，实在不好意思。”陈萍她娘听到马车的声音，拉起陈萍去别的地方。

    “你们为何在这躺着？”

    陈萍一点不怕人，“我娘带我来报名义学，可我们来的太晚了，只好等明天再报名。我们没钱睡客栈，想在后门凑合一晚。你要是不让我们躺在这，我们就去别的地方。”

    忙了一天，郑秋云有点乏了，浑不在意地摆摆手，“你们就躺在这里吧，我不在意。”说罢，郑秋云开了门，自己进去。

    陈萍拽住她娘的手，“娘，既然她不在意，我们就继续窝在这吧，等天亮就好了。”

    郑秋云进了宅院，又找到了郑温平，开门见山道：“后门躺了母女两个人。”

    郑温平要去看看，郑秋云让他别急，“她们是来报名的，天色晚了，没有地方住。”

    郑温平试探道：“阿姊想让他们进来住？”

    “那倒也不是，只是想问问你，宣州离乡下那么远，可想好给学子安排住宿了？”

    郑温平点头，“就是以前你在作坊里弄的上下铺，我早就让木匠打好了。”

    “那就好，”郑秋云拿着一个暖炉子温手。

    郑温平又说：“不过有一事，还得劳烦阿姊。”

    “你说。”

    “我是男子，管理女学生自有诸多不便，听闻赵慧珍阿姊办了女学，劳烦阿姊给她去信一封，帮我问问有没有合适的女先生。”

    他又说：“宣州虽有识文断字的大家闺秀，但她们不愿抛头露面，我只能求助阿姊了。”

    郑秋云让褚敛给门外的母女俩送床被子，然后才动笔开始给赵慧珍写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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