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讲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一时哑然。

尤其是沈妍与三长老，两人面面相觑，脸色不约而同地凝重。

太初境掌握法理之目不难。

事实上，这甚至成为了这个境界读书人的标志。

但问题是。

李讲摆明了才刚刚突破，甚至还未曾接触这一方面。

一个毫无经验的人，只是看了一眼别人施展格物之目的过程而已，便原封不动的完成还原。

这已经不能用“天才”来形容了。

简直就是无上的妖孽！

只有“圣子”这种级别的天骄，才有可能拥有如此恐怖的悟性！

沈泥一直以为，李讲是某家书院的圣子，所以并没有多么意外。

反倒是剩下的三人，个个心底如同掀起惊涛骇浪。

空气中陷入诡异的沉默，无人开口。

李讲只能自己回忆之前萧策的话，随后平静地回答。

“我绝对不是死而不自知的厉鬼，这一点我无比确定。”

李讲心中宁静，坦然说道：“我之所以与你们不一样，只是因为我来自下界。”

“什么？！”

没有人想到这个可能，全都虎躯一震。

沈妍美眸大睁，剧烈的冲击，竟然让她气血出现了丝毫的紊乱，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

沈妍用手帕捂嘴，很快一团血色便在丝绸上晕开。

几人见状，均有惊色。

“圣女！”三长老第一时间，用力量抚平沈妍的气血。

“小姐！”

沈泥满脸担忧之色，它前不久才知道，楼兰城事变时，沈妍就在里面。

虽然千辛万苦逃出了生天，但依旧受到了很重的伤势，直到现在还没有恢复。

沈妍娇躯颤抖，不过咳嗽中还是摆摆手，告诉几人，“无碍，不用紧张。”

她看向李讲，郑重其事地说，“你真是从那里而来？”

“如假包换。”

李讲很平静。

他一见面就将自己底细揭露，这是在表达诚意，争取获得对方的信任。

但萧策还在质疑，“这怎么可能？阴阳两界互通的时间还没到，你不可能来我们这里，休要胡说八道！”

阴阳两界？

李讲蹙眉，不明白这个意思，但依旧解释道：“两界确实没有互通，我是机缘巧合来到了冥界，所以才能进入上界。”

他将冥界的一些事情道出。

厢房里除了李讲的声音外，没人开口，都在仔细聆听。

当他说完，几人面面相觑，虽然没有开口，但明显已经信了。

因为，忘川河，三生石碑，摆渡人……

这些事物，除非亲眼所见，很难绘声绘色的将其说出。

“鬼门关之后，有一个瞎眼疯子？”

萧策惊疑不定的说：“他是谁？怎么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连土伯都拿他头疼？”

很显然，对于上界的人来说，忘川河这些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

反倒是那个不知从何而来的青年疯子，更加惹人关注。

“竟是这样……”沈泥两只手扒着桌面，抬起脑袋呆呆地看着李讲。

相处了一个多月的伙伴，原来并非是某家书院夭折的圣子，而是那里的生灵！

“既然你进入了冥界，又得到了冥哨，那自然不难来到我们这里。”

三长老微微颔首，相当于相信了李讲的身份。

“不过，你既然与轮回谷有关，为何要来我们紫微书院呢？”

他有些不解。

兜州现在形势诡谲，可以说是最混乱的一个州了。

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豺狼虎豹在盯着紫微书院，动辄间就有可能爆发惊天动地的血战。

在这种背景下，就连一些圣人都悚然，相继从此地撤出。

而李讲这种修行低微的修士，不仅不退避三舍，反而还偏偏往火势最凶猛的地方钻。

这换了谁，都会感到不理解。

就算是沈妍也是一样的。

设身处地的想，若她是李讲，她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轮回谷不好吗？

相信只要李讲亮出身份，定然会有大人物被惊动，亲自见她。

因为，那里事关重大！

“我之所以要来紫微书院，那是因为，我肩负着我老师的使命，我要调查清楚，为何文道势力几乎断绝了。”

李讲紧紧地盯着沈妍与三长老，一字一句，宛若大珠小珠落下，掷地有声。

这样的话语一出，哪怕是对李讲有些许敌意的萧策也愕然了，几人无不震动。

面面相觑之下，眼神掀起掩盖不了的惊涛骇浪。

他居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文道而来？

几人都有些发愣。

尤其是萧策，一张脸渐渐红了，像是猴屁股般滚烫。

太丢脸了。

他居然在针对这么一个一心向着文道的人？

萧策很难怀疑李讲的诚心，因为兜州有多么混乱，是众所周知的。

谁会冒着生命危险，来这里问这个事？

毫无意义，就算询问，得到了真相又怎样？

那些书院都烟消云散了。

三长老深吸一口气，最后沉声道，“虽然很不想这样说，但是羲，你注定要失望了，因为我们也不知道。”

“不知道？”

李讲眉头深锁，倍感荒谬，“你们遭到打击，结果自己不知道原因？”

这可能吗？

说出来李讲都觉得可笑。

“这关乎着下界文道的存续，还请诸位如实相告，在下感激不尽。”李讲郑重说道。

“羲公子，三长老真的没有骗你，事实上，恐怕所有书院都不知道自己因何而灭，这里面存在莫大的因果。”

沈妍开口，很虚弱，但却非常诚恳。

“为什么？”李讲的声音微微地颤抖。

他难以想象，居然来到了上界也无法得知所谓的真相。

这里面的水有多深？到底隐藏了什么？

三长老阴晴变幻，在犹豫，在迟疑，足足过了半晌，他才长叹一声，起身走到窗前，将那纸窗合紧。

阳光被关在了窗外。

屋子里一下就黯淡了。

几人讶异地盯着他，三长老一步一步走回来，眼神露出回忆之色，娓娓道来。

“这里面绝对是有原因的，我想三百年前的人们，应该都知晓里面的真相，包括我。”

他的话前后矛盾，像是在说天书，听得李讲云里雾里。

李讲忍不住道，“三长老，你一会说自己应该知道，一会又说自己不知道，到底知不知道？”

“不知道。”

三长老道，“但我知道，为什么我不知道。”

“为什么？”

“因为那一剑！”

李讲心头一跳，他预感到真相，亦或者说一部分真相要向他展开，体内的血液似乎都沸腾了。

光影不定的室内，三长老的脸色晦暗不清，但有一样东西是可以肯定的。

他的声音在颤抖！

像是回忆起了灵魂最深处的恐惧，这位在紫微书院备受尊敬，高高在上的强者，在一众小辈面前失态。

他面无人色，木木讷讷地说。

“三百年前，星空的深处，突然飞来了一抹剑光，笼罩寰宇！”

“这一剑，谁也没杀，可却像是斩掉了什么。”

“从那以后，文道便成为了罪道，天下万灵皆可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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