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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荒地


火精灵载着两人来到南门附近的荒地,然后嘻嘻哈哈一哄而散,脚步落地的一刹那,萧千夜喉间泛起一阵剧烈的恶心,脸上一片青白晃了几步,他用剑灵撑着身体,努力止住了胃里早就翻涌的酸楚。

“喂,你没事……唔。”萧奕白才想关心一下弟弟的情况,自己也是忍不住捂住了嘴差点吐出来,火精灵的速度极快,以火焰为载体一路颠簸颤抖的厉害,至少也是以炽天凤凰五倍的速度将他们送了回来!

“还好。”萧千夜好不容易缓了口气,勉强站稳脚步,然后认真谨慎的打量了一圈——这里距离南门还有百米路,从周围破落的房屋和满地的废物来看,应该是在外围的荒地里,但是四下里安安静静没有人影,甚至一点声音也没有,萧千夜屏住呼吸,提剑往一间土屋走去,他伸手才想推门,发现同样破旧的木门“咯吱”一声直接掉在了地上。

荒地和天域城不过一墙之隔,就像是隔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荒地……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萧千夜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丝毫不敢大意,他回头看了一眼萧奕白,发现他正坐着下巴思索着什么,也没有听见他说话。

萧千夜没有打扰他,继续往屋内走去,虽然是天域皇城附近的荒地,但是房间里的摆设依旧非常简陋,凌乱的家具倒在地上,破旧的非常厉害,就连床榻上的被褥也是脏破的不行,掀开之下还有恶心的酸臭味,地面上残留着打翻的食物,早已经腐烂变质。

萧千夜捂着鼻子仔细检查,用脚尖踢开挡在中间的椅子,眼眸赫然一缩,下意识的用力攥剑,大步往后退开。

在椅子背后的木桌下方,一个死去的女人赤裸着身体,她的手臂、脚踝被人折断,僵硬扭曲的向上翻着,睁着大眼睛仿佛一直看着他,嘴巴张的大大的,嘴角的血迹早已经干涸。

萧千夜面无表情,机械一样转手就将床上破烂的被褥扯了下来直接丢在了尸体身上,这时候萧奕白走上前来,皱着眉头抱怨道:“你又不是没见过死人,这么急着盖住了我还怎么检查?”

他一边说话,手上已经掀开了被褥,萧奕白看起来非常镇定,似乎是早就习惯了这种事情,也不在乎面前的女人死不瞑目的双眼,他从腰间取出一把柳叶刀,熟练的顺着喉咙割开皮肤,然后又是徒手撕开了女人的胸膛,直接在里面翻动内脏。

萧千夜倒吸了一口寒气,虽然自己已经在冰川之森见过大哥淡定的尸检尸体,可这样的场面还是让他反胃的想离远一点。

“没有中毒,也没有致命伤,嗯……怎么死的呢?”萧奕白旁若无人的皱眉,自言自语的猜测,“看情况死了有十天左右了,尸体都开始腐烂化脓了,难道又是荒地的内斗?”

萧奕白扭头扫了一圈房间内,目光赫然一紧,他站起来走到床沿边,在枕头附近有一个刀孔,看起来像是匕首竖立直接扎进了木床里。

萧千夜跟上来,被褥被他扔到地上之后,两人这才发现床上残留的血渍,皆是面色一沉皱皱眉互望了一眼,隔了许久,萧奕白无声叹气,他将被褥捡起来重新盖在女尸上,摆摆手用灵力将沾染的血污洗净,然后走了出去往旁边的房间里继续检查。

萧千夜沉默不语,心里五味陈杂——若是从血渍的位置来看,这个女人应该是被人侵犯致死,她或许曾奋力反抗,但最终没能逃脱魔爪。

“千夜,你过来一下。”不等他再想什么,大哥的声音自隔壁传来,萧千夜连忙跟过去,这间房子要稍微大一些,一左一右放了两张床,中间还用屏风隔开,萧奕白将屏风收折推到一边,只见下方露出一个地窖,但是地窖的门敞开着,浓郁的酒腥味自下方扑面而来。

萧奕白苦笑了一下,看得出来他很急迫,又不得不冷静下来检查眼前的异常,道:“我本来是没时间管这些闲事的,只不过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秋选的时候那个叫煌焰的人,他是自己报名的,当时报的就是这一块的荒地名,墨阁没有细查他的底细,直接就放他入城参选了,后来他惹出事情逃跑之后,明溪曾经命令风魔来调查过,不过并没有其他的收获,后来高成川就派了附近的驻荒部队过来,我看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十有八九是被屠村了吧。”

“屠村……”萧千夜用力握剑,眼睛里泛起愤怒,这的确是高成川能做出来的事情,秋选事件让五公主失去双腿被迫截肢,还导致多人重伤,身为禁军总督,他是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一定会给皇室一个满意的交待!

“不过你发现了没,尸体不太多呢,而且只有女人。”萧奕白淡淡提醒,指着地窖,“我下去看看,你自小对酒气味反胃,你就在上面等我吧。”

“不,我跟你一起。”萧千夜一口回绝,已经沿着地窖的楼梯大步往下,萧奕白顿了一下,无奈的摇摇头跟着他走下去。

地窖里一片黑暗,酒气味混合着腐烂的血腥味,熏得他一下子面色铁青,萧奕白的指尖燃起灵火,两人借着火光望过去,皆是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地窖里也是一片狼藉,虽然血渍早已经干了,但是整个地面都是这种厚重的黑红色,让他们无处落脚,墙角的酒罐被打碎,陶瓷的碎渣子混合着污泥,散发出奇怪的气味。

在地窖的另一边,是横七竖八的十几个年轻女人的尸体,依然是裸露着,死不瞑目的睁着眼睛,半个身体浸泡在酒水中,一边腐烂,一边发酵。

“只有女人呢。”萧奕白并不介意眼前这惨烈的一幕,他大步走过去检查尸体的情况,嘴里喃喃的道,“和上面的那个女人是一样的死法,没有中毒,没有外伤,若是我猜测的没错,是被禁军的驻荒部队士兵强暴致死的,倒是像他们能做出来的事情,毕竟高成川是下了屠村令,横竖都是死,不如先爽一把,这些败类啊……”

他摇着头,手指上的灵力燃成火焰,在黑暗里讥讽地笑了起来,叹道:“你上去吧,我来送她们最后一程,让她们干干净净的走吧。”

“嗯,好。”萧千夜条件反射的迈开了步子,没走出一步,地窖上方赫然传出了轻微的脚步声。

萧奕白迅速灭掉了手上的火焰,眼眸也在一瞬间转变为冰蓝色,两人大气不敢出提高警惕,上方的脚步声犹豫着踱着步,轻咳了两声,对着下面喊道:“喂……是你吗?”

“是停舟的声音!”萧奕白松了口气,赶紧离开了地窖,江停舟又惊又喜,不可思议的看着地窖里走出来的两个人,话都说不利索了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你、你们怎么会在这?你、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怎么在这?”萧奕白焦急的反问,用力扣住江停舟的肩膀,眼里的血色暴起,“天域城的人手本来就不够,你怎么还这个时候跑出来了?明溪呢?公孙晏呢?”

“你、你先别急。”江停舟被他一连串的问题堵的不知该从何说起,连忙小跳跑开了几步,他揉了揉被萧奕白瞬间捏疼的肩膀,小声嘀咕着:“我本来就是按公子的安排过来这里等你们的,你们从伽罗返回天域城,就算是要绕道去西门,多半也得先路过这一块,我还在担心会和你们错过呢,没想到这么巧还真遇上了!我就说了那屋里头的女尸被人挖开了胸膛,太像是你干的了……”

“公孙晏的安排……”萧千夜没有理会江停舟的碎碎念,眼睛忽然明亮起来,脑子里赫然想起一件事,厉声质问,“叶卓凡呢?他是不是被公孙晏抓起来了?”

“啊?哦……叶、叶卓凡啊!”江停舟这才想起来那个人,尴尬的吐吐舌头,“公子在知道陛下派遣暗部暗中抓捕你之后,为了防止军阁其他守将也被暗中羁押,所以就借着风魔为借口直接绑了叶卓凡带走了,不过你放心,他现在和我弟弟在一起,已经平安离开天域城了。”

萧千夜顿了一会,火气也消了不少,公孙晏的做事风格虽然简单暴力,但是以眼下这种复杂的形势来看,或许也是最好的方法。

萧奕白还在想着其他的事情,心里异常不安:问道:“停舟,这里怎么回事,到处只有女人的尸体,其他人呢?”

“男人和孩子似乎是被带到缚王水狱去了,至于老人我也不知道去哪了。”江停舟接下话,心头也是一紧,提醒道,“你们要小心,缚王水狱最近似乎研究出来了什么古怪的玩意,他们抓了好多人进去,也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

兄弟俩心有灵犀的互望了一眼,皆是沉重的叹了口气。

“对了,南门我已经悄悄打开了。”江停舟赶紧转移话题,一溜烟窜到萧奕白身边,焦急的道,“公子孤身前往祭星宫毁坏了帝都的眼睛,现在全城的眼睛都失效了,我趁着混乱打开了南门,不过我的术法修为很一般,障眼法维持不了多久,你们现在赶紧偷偷入城去,那里的守卫不到平时的三分之一,全部被转移到了星罗湖附近,现在混进去应该不太难。”

萧奕白点点头,默默捏紧了袖中一直藏着的坠子,问道:“嗯,我原本也就想着试试从南门进去,没想到和公孙晏想一块去了,对了停舟,现在城里面什么情况,太子和公子呢?”

“我也不知道。”江停舟面露难色,担忧不已,“从昨夜开始就全面封城了,一点消息都传不出来……啊,对了,这个东西你带着吧,是公子留给我的。”

江停舟连忙取出那只绿色的冥蝶递给萧奕白,坚定的道:“你用这个就可以联系上他。”“

话到这里,江停舟顿了一下,忽然用力吸了口气,正色道:“如果……不是,不是如果,等你们能平安出来,我会在这里接应你们,其他的事情我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带着你们从这里掩人耳目的躲一阵子还是没问题的,萧奕白,你一定要记住从南门方向离开!”

“好。”萧奕白也不问缘由,非常信任的一口应下。

“走吧。”见他对同伴如此信赖,萧千夜索性也不细问,江停舟对着两人深深的鞠躬,然后一个人返回地窖不知要做些什么。

“走。”萧奕白面色严峻,袖中的坠子里,岑歌化形而出,凝视着远方——在目光的尽头处,天域城的外墙足足有五十米高。

“劳烦你了。”萧奕白低声说话,岑歌冷笑一声,“不必客气,既然是答应了赤晴,我就会做到自己该做的,只不过呀……可怜了这些赤身裸体的女人,死了还要继续被利用。”

话音刚落,荒地里荡起一层薄薄的雾气,随后,伴随着古怪的“咔嚓”声,女人的尸体从各个房间里轻盈的走了出来。

萧千夜目光一寒,不可置信的望向雾气里的婆娑身影,她们退去了满身血污,腐烂的身体也奇迹般的痊愈,皮肤如玉脂,变得雪白光滑,面容微微红润,眉眼含情脉脉,带着迷人的微笑。

然而,她们裸露着身体,一丝不挂的朝着城墙快速移动。

岑歌神秘的笑了笑,将手指放在唇心,对着萧千夜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男人嘛,最经不起的就是色诱,这一招虽然无脑,但是格外好用。”

萧千夜的眼神陡然亮了一下,虽然脸色不变,心里又不知作何感想。

这才是飞垣最真实的一面,是身处高位的人永远也看不到的悲惨和无助,是隐藏在富丽堂皇的皇城外围,最为破旧丑陋的真实。

如一面荒唐的镜子,一面繁华,一面衰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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