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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茶香袅袅,  白雾氤氲。雅间的小窗紧闭,隔绝了外面鼎沸的人声,茶楼清幽安静,  无人打扰,是一个谈话的好去处。

  温宜青却有些不自在。

  她捧起茶盏,浅浅润湿嘴唇,  又很快放下,热意透过白瓷传到她的掌心里,略有些烫手的温度。她无心分辨茶叶的品种与香味,却能察觉到对面人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身上,  目光灼灼如夏炎,  叫她不敢抬头直视。

  面前人身份尊贵,是这世上最尊荣显赫之人,  她本就不该与之平起平坐。更甚是,她本连认得此人的机会也不该有。

  温宜青又抿了一口茶水。

  “你……您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温宜青轻声道:“铺子里事多,民妇离不了太久。”

  边谌不置可否。

  他抬眼看向面前人,  注意到温宜青有意避开自己的目光,心中叹息一声,  抬手为她续上茶水。

  她便连杯盏也放下,  双手拘谨地收起,  目光所及落得更低。

  恨不得撇得干干净净,一分一毫也不相关。

  边谌垂下眼,  不再紧逼,  道:“昨日青松学堂发生的事情,  我已经处理好了。”

  “……多谢。”

  “昨日太子回宫,  与我说了学堂里发生的事情。是祁家动的手。”他道:“先前我派人查过,  你是祁家遗落在外的血脉,也是因此进京。但你如今带着孩子一人独住,他们却屡次三番下手。”

  那些世家阴私,稍稍一想就能想出前因后果,无非就是捧高踩低那一套,忠勇伯府虽是功勋后代,可这些年来在朝堂毫无建树,只知结交逢迎,一个商户出身已经嫁人的女儿,与一个做侯夫人的女儿相比,自然是后者更得心意。

  此事本与他无关,他也不必插手臣子家事,可祁家的那个亲女儿是温宜青,他又无法坐之不理。

  “你让我别管,可祁家人几次下手,害得都是善善。”说到此处,面前人头低得更低。边谌顿了顿,回想自己是否语气太过严厉吓到了她,他并未有责怪之意,又不知该从何解释,只能懊恼地放轻语调,“善善是我的女儿,她虽未长在我的身边,但我亦疼她爱她,祁家那些人本欺负不到她的头上。”

  “我知道。”温宜青垂首低声应道:“善善因是受我连累,若非是我,忠勇伯府也不会视她为眼中钉,她本不该受这些委屈的。”

  边谌微微皱起眉:“我不是在怪你。”

  “……”

  温宜青唇角紧抿。

  但她又没法不怪自己。

  当娘亲的,有谁舍得让自己的女儿受苦,她的善善还那么小,从小就没吃过苦头,也没受过委屈,她还当自己这个娘亲做得还算过得去,却还是让小女儿受了她的连累。若她当初没有进京,若她本没有什么真真假假的出身,也不会有如今这些事。

  甚至,她连为善善出头都做不了。

  她的女儿本该是名正言顺的小公主,祁家那些人再嚣张,也万万不敢欺负到皇家头上。她的善善那么想要爹爹,全因她的私心,让她有爹也不能认。

  善善若是能跟着她亲爹,自然是有享不尽的富贵荣华,但她又如何舍得与自己的孩子分离。她十月怀胎,费尽辛苦生下来的女儿,爹娘也去世后,善善便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亲手养大的,那么天真那么听话的小姑娘,是她放在心尖尖上拿命来疼的女儿。

  便只能骗她蒙她,用小宫女做借口哄她,借一己之私强行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到如今又连累她,令她被诬陷,被欺负,莫说是皇帝,连她自己都要怪自己。

  温宜青轻轻吸了一口气,眼睫濡湿,用了好大的努力,才没让眼泪落下。

  边谌轻轻叹息一声。

  他拿过一个空杯子,斟满一杯热茶推过去,见温宜青不接,便强硬递到她的手中。明明是盛夏,她的指尖却冰凉,斟满热茶的杯盏像是冷冬的炭火。

  边谌眸光微动,胸口发堵。

  他的阿青虽已为人母,可到底年纪尚轻,才二十余岁,许多人在这时还活得稀里糊涂,她却要撑起门楣,养家糊口。既无长辈帮扶,也无夫君倚靠,甚至还要遭受亲生父母的刁难。

  他本该伴在阿青身边,将她护在身后周全,是她最亲密无间的爱人。她却不信他。

  “你不必怕,我并非是想要将善善从你身边抢走。”他解释道:“只是善善是我的女儿,我已亏欠她数年,只想尽生父之责,能庇护她一二,让她免受欺负。”

  “……”

  “她仍是你的女儿,不会有人将她从你身边夺走,你若不想,我便也不让其他人知道她的身世。”边谌抿紧唇,“我保证。”

  “……”

  他捏了捏眉心,疲惫地道:“你即便是不信我,我也不至于在此事弄虚作假。”

  温宜青一动不动。

  晌久,她端起杯盏,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喝下了一大口。热茶入肚,连苍白的脸色也变得红润许多。

  她轻轻地应道:“好。”

  “你若是想,来见见善善也无妨,她、她也一直想见你。”温宜青垂下眼,杯盏里氤氲的白雾模糊了她的视野,她低声说:“但你不要说她的身世,她嘴巴不牢靠,守不了秘密的。就像先前在金云寺,你们见过的……可以吗?”

  边谌欣然颔首。

  “那你呢?”

  “我?”

  “你是祁家的血脉,你若是想要认回去,我也可以帮你。”

  “不用了。”温宜青冷淡地说:“我有我自己的爹娘,不想与他们有任何瓜葛。只要他们不欺负善善,他们认谁做女儿都好。”

  “那……”

  “不用了。”听出他的未尽之言,温宜青飞快地打断他:“你只要帮善善就好,不必管我。”

  既是已下定决心当做从前什么也未发生,不再有任何纠缠,就不用再提什么亏欠补偿。反正他们二人一个是九五之尊,一个是平民商户,本就两不相干。

  “……”

  二人相顾无言。

  温宜青很快变得坐立难安,她不敢直视对面人,便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轩窗外,天光仍大亮,时候尚早,她却连手中的热茶都开始觉得难以入口。

  “民妇还有要事在身。”她匆匆告辞:“恕民妇先行告退。”

  该说的话已说完,皇帝并未阻拦。

  她心下松了一口气,起身站了起来,想了想,又行了个礼,才往外走。

  就在她要走出去时,身后人忽然开口:“阿青。”

  温宜青动作微顿,手扶在雅间的门上,将要推开。

  “我已将郑贵妃送出宫。”他道:“后宫无主,你若是想,随时都可点头。”

  她愕然回过头。

  边谌想要从她的神色中分辨她的反应,只是还不等他看清,她又匆匆把头转了过去,而后推开雅间的门,一句话也没有说,飞快地走了出去。

  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踩过木制的阶梯,噔噔蹬蹬,像只捕猎时遇到的受惊的野兔,仓惶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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