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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节 老花镜片


  作为研磨料,临高有昌化产得石英砂和本地的硅藻土,后者――经过过筛分级的硅藻土目前就是在充当平板玻璃的磨料,但是林汉隆决定还是用石榴石的磨料。因为在本时空石榴石磨料就是光学镜头常用的研磨料。

  林汉隆让徒弟把碾好得粉末先用粗筛筛过,然后逐步改用越来越细的筛子分筛――磨料用得工业筛大多是从旧时空带来的,本时空还造不出高目数的工业筛。最后分离出来的石榴石粉末就变成了按颗粒大小分级的磨料。

  与此同时,林汉隆着手做光学加工的专用机械。他先用一包五支装的南海雪茄?初晴限定版的代价请机加车间的同事孙立加班做了个钢高脚杯――术语叫球面磨盘,它的内壁是很精确地车出来的球型,其半径是事先算好的。钢高脚杯是球面研磨机的关键部件,需要的加工精度很高,所以他不敢交给归化民工人制造,专门请了元老技术人员来动手制作――眼下还没有比元老水平更高的机械技术工人。

  球面磨盘要在一个平面上转动。传动系统的技术含量不大,做一套机构像自行车一样脚踩通过齿轮带动就行。如果奢侈一点也可以用动力天轴的传动。但是安装使用动力天轴的动力要提前申请,林汉隆懒得去打报告申请,干脆就直接上人力动力系统了――反正需要的动力也不大。

  穿越众现在做这种人力带动的东西很熟练了,车间里就有现成的设备。球面研磨机还要把工件放在一个摆臂上,让工件一边在磨盘里来回摆动一边旋转。这个也有现成的设计,机构稍微复杂点,动力由电机改为手摇,凑合着也能用,就是不够匀速。

  林汉隆用了三周时间把球面研磨机的部件做好装配起来。大部分是硬木构件,少量地方用钢铁。手工磨玻璃不需要太大的力量,木结构的强度也足够了。

  忙完加工机械,还需要有办法把玻璃准确地固定住。为了这事,林汉隆又用三天时间自己加工了一系列的模具和夹具。诸事齐备后,林汉隆把玻璃圆柱拆成单片的玻璃片,用酒精棉擦干净多余的粘接剂,然后放到铁板上慢慢加热。等玻璃热起来,拿起准备好的火漆放在玻璃上。火漆在热力下慢慢融化,在玻璃顶上形成一个个平滑的表面。林汉隆检查了一下,关小炉子的火门好让让铁板凉下来。一阵之后火漆冷却下来,形状也完全固定了。林汉隆取过一个半球形的模具,这个模具顶端已经车出一个平面。将模具慢慢加热,然后拿起一块玻璃,将火漆一面放在模具顶端。一会火漆融化就赶紧给模具浇水让火漆立刻凝固。这就算把工件固定在模具上了。

  接下来的工作跟一般机加工大同小异,把模具固定在摆臂的卡盘上,然后把摆臂导入磨盘。粗磨料混上水已经加好了。他跟徒弟两个人一个踩自行车一个手摇,开动了机器。磨了一阵之后把摆臂又抬起来检查工件,看看磨的效果又放回去。再过了一阵,两个人交换位置。这样折腾了个多钟头,原本平面的玻璃已经被磨出一个球面。林汉隆用划尺量了半天,确信球面的精度尚可容忍,于是取下工件,宣布下班。

  又过了一天,林汉隆把工件磨好的一面上火漆、装模具,只是这次换了个顶端凹下去的模具。半个晚上的工夫玻璃片的另外一面也磨好了。

  这一次林汉隆的摆弄引起了众人的兴趣,好几个人留下来围观了磨玻璃片的过程。隔天早上钟利时就从他几周都没出来的实验室跑出来找林汉隆。他先是看过了磨好的毛胚,赞叹一番,然后问:“这个东西做出来以后,第一个样品上交办公厅保存吧?很有纪念意义。以后办工业展览馆,你这可是光学馆的一号藏品啊。”

  林汉隆摇摇头:“藏品不藏品的也无所谓。我就是打算做成一副老花镜给人试用。”

  钟利时有点迷惑。“谁老花了?”

  “一个土著。我徒弟的爹。很好的手艺人,老花了就干不了细活了,可惜了。”

  “那你还费这个劲,向企划院申请一副不就是了?库房里多得是。”钟博士不以为然。

  “那能有多少?归化民和土著视力老花的情况还是非常普遍,需求量很大。”

  “哦。这老花镜以后也能卖钱的。”钟博士忽然来了商业设想。钟博士尽管学识丰富,颇有五车的风采,但是光学方面所知甚少。

  “总要有人试用。要是做得不好,让人头晕眼花算谁的。”

  “嗯。那就这样吧。你能不能多做一片给我,我帮你搞个献礼。”

  “献礼?”林汉隆一阵腻味,他很讨厌这种形式主义的东西,迟疑着说道,“不年不节的搞什么献礼?”

  钟博士露出了微笑:“很有妙用的。”

  “那行吧。”

  谈话之后林汉隆就正式被委派了试制光学镜片的任务,不用在下班时间自己搞了。这显然是钟委员要他尽快拿出产品来“献礼”,林汉隆带着徒弟继续加班加点,在两天之内所有的八片原料都被磨成了毛胚。

  粗磨之后接下来要用更细的磨料进行细磨。原本的磨料膏粉已经被徒弟清理干净了,新的磨料添加进去。林汉隆更小心了,每一批磨料都让徒弟反复筛过,确保没有太粗的颗粒混在里面。磨过一会他就要停工,拿出工件放在划尺上测量一番。有时候他还直接动手,用粗毛毡沾上磨料把不平整的地方手工修饰一番。

  就这样用了一周的时间,把八片毛胚精磨到划尺测量的极限。钟博士又一次跑来参观,这次他还带来了展无涯。展无涯对他的产品赞不绝口,看到他如此的认真就劝他:只是老花镜而已,在旧时空批量生产可以直接铸造,何必那么精确?林汉隆回答说是为了将来制造更好的光学仪器积累经验。展无涯摇摇头,也没有再说什么。

  精磨完毕的工件只剩抛光一道工序,然而林汉隆却犯了愁。光学工业上常用的抛光粉是颗粒非常细的金属氧化物,临高能拿出来的金属材料只有铁。冶金部门表示他们能够制造氧化铁,但是制成粉末他们就不会了。机械厂制造过若干台球磨机,用在水泥、陶瓷等工业上。但是尺寸都比较大,。林汉隆只好把氧化铁原料送到萧白朗那里磨制,但是出来的氧化铁颗粒够细腻的实在不多。无奈之下只好用粗毛毡沾上有限的一点氧化铁粉末来抛光。

  几天以后钟博士又跑来,这次他看见林汉隆的工作台上有几片光滑的玻璃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老林,你做得很不错么!”

  林汉隆摇摇头。“惨不忍睹。”他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盒盖上印着“光学检查工具”。打开盒子,林汉隆拿起一副干净的棉纱手套戴上。他又拿出一块绒布放好,把一块凸透镜放在绒布上,再用一片平板玻璃放在凸透镜上。

  “老展你看,这个干涉圆环多好。”

  钟利时凑近,在阳光下可以隐约见到平板玻璃上一层层同心圆环的阴影。他知道这个是光的干涉现象,但具体怎么判断好坏就完全没有概念了。

  “再看看我做的。”这次钟博士费了很大力气才看到杂乱无章的一些阴影,“干涉图形整体变形、扭曲说明局部超差太多,应有的圆环可以说不存在。”

  “这个,第一次做嘛,没有经验是难免的。”钟利时说着拿起一片玻璃放在阳光下聚焦。

  “你看这光斑多小。我看做得很不错了。”

  “精度还是有待改进。”

  “你打算改进到什么样的精度?”

  “按光学工业的标准,四分之一个波长之内。”

  钟利时差点一头栽到桌子上:“你有没有搞错!光波波长用纳米算的吧!”

  “是。标准就是这样的。”

  “这里是17世纪!请你按17世纪的标准好吗?照现代标准,大家做的算什么?废品吗?废品都不如吧?”

  林汉隆沉默不语。

  “这个东西能用来做望远镜吗?17世纪标准的望远镜,能不能做?”

  “那肯定是大大超过的。”

  “这不就行了,我看你做得很好。”钟利时拍拍林汉隆的肩膀,“我们把这几个都包好,向元老院献礼去。”

  林汉隆当天就被任命为光学方面的主任工程师,专门负责各种光学产品的研发和制造。这个头衔意味着他有了正式的职权范围,而不是过去一个普通的元老工程技术人员了。光学厂的设立也列入了执委会的议事日程,

  对林汉隆来说,一时之间最大的改变只是车间里多了一个年纪较大的熟练工人――正是他徒弟蔡俊杰的爹――蔡生杰,这父子两的名字都是他取得,原本他们分别叫蔡大和蔡三十。

  林汉隆不好意思让比自己年龄还要大出不少的蔡生杰叫自己师傅,所以只是让他在光学车间里当个工人。蔡生杰是个手艺很好的铜匠――铜匠在传统匠人中大致就是钳工的角色,干得是五金加工、修配的工作。所以钳工这一工种刚刚传入中国的时候就被称呼为“外国铜匠”。

  蔡生杰过去因为眼睛老花了失去了工作能力,只能当个普通的力工。现在有了林汉隆制造的老花镜,又能恢复到第一线工作了。

  当个技术工人当然比无技术含量的力工收入要高得多,而且他的手艺很受林汉隆的赏识,所以蔡生杰的工作劲头很大。每天跟着林汉隆工作到深夜也不以为意,第二天一早六点多就又到车间来上班了。

  下午四点多钟的百仞工业区。离白班工人下班的时间还早,街上人不多。澄迈大捷之后原先荷枪实弹往来巡逻的伏波军士兵已经消失,只剩下背扛棍棒头戴藤制工作帽带着“纠察”袖标的“工人纠察队”五人一组地走过。

  工人纠察队是以在职工人民兵为主组成的治安组织,每天早晚各一班轮流在工业区内进行巡逻。他们的权限只限在工业区内进行巡逻和盘查。随着工业区的蓬勃发展,工业区内的盗窃案件也开始多了起来。

  尽管临高的法律十分严峻,盗窃一经拿获最轻也要遣送到劳动营六个月。最重的要发遣三亚采矿。但是工业区内的大量产品、生产原料吸引了大量冀图发一笔横财的人:琼州攻略大致结束之后,外县的人口开始大量流入临高寻找更赚钱的工作机会,其中当然也包含了许多不务正业的“游手”。这使得原先临高被严密控制的有序社会猝不及防,治安事件一度大为上升。为此,冉妖在加强警务的同时,开始重新恢复在备战期间采用的工人纠察队日夜巡逻制度。

  三个人从街角转出来,朝工厂区大门大步走去。领头的一人正是林汉隆。他一身21世纪初的中国民工打扮,穿着件迷彩汗衫,肩上斜挎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帆布包,也是21世纪初街头常见的廉价电脑包。戴着一顶宽边的柳条安全帽遮阳。后面一老一少两个穿蓝色工作服的人跟着。两人都背着半新不旧的黄绿色挎包,颜色已经斑斑驳驳了。老的手里拿把大油纸伞,小的手里还拎着一个竹筒。

  不多一会三人已经走到工厂区的南大门口。这里原本就有一座炮楼拱卫。第二次反围剿前形势紧张的时候,大门里面修了个二道门,搞的跟瓮城一样。来上班的人群进头道门就像过机场安检,顺着栏杆排成队,一个个经过搜身检查才能放入。二道门顶上还有持枪的士兵对着人群虎视眈眈。

  现在二道门还在,士兵和搜身的程序都没了。上下班高峰期两道门都敞开,只有几个门卫在紧紧盯着出入的人群。此刻不是下班时间,大门口没人出入。林汉隆拿出自己的通行证,身后两个跟班也拿出自己的竹板工牌。门卫们没有拦他们,只是看看时间,然后在出入登记簿上记上几笔。

  工业区内铺设有轨道系统,用来运输工人和设备、物资。原来使用的煤气机车头已经正式换成了蒸汽机车头,流星2号呼哧呼哧的牵引着敞车的车皮,在轨道上以10~20公里的速度行驶着。

  冒着蒸汽的车头,纵横交错的铁轨,架空在道路上的铁木框架结构的人行天桥和道路上、车皮上的穿着蓝色工装的人群构建出了一个粗糙,但是具体而微的工业化缩影。汽笛声此起彼伏,厂区的高音喇叭里不断的播放着音乐:《咱们工人有力量》和其他被文宣部列入“圣歌”的曲目。时不时的,高音喇叭里还会传来女播音员高亢但是不标准的普通话播音,内容无非是某车间今天又取得了什么新得业绩,哪一个工人突破了生产定额……构成了一曲虽然混乱却生机勃勃的工业之声。

  林汉隆在厂门口的6号月台上站住了脚步,习惯性的看了下站牌:科技部是最后一站,

  通勤小火车十五分钟一次,除了拉人还装货。载客的小敞车十分简陋,只是在敞车周围加上护栏,安装上两排木条靠背长凳。坐在上面可以充分的享受厂区的噪音和煤烟味的空气。

  林汉隆和很多在工业区上班的元老一样,平时坐厂区内的小火车或者干脆徒步、骑车,这倒不是为了刻意的表达“亲民”,只不过是他们从旧时空带来的习惯罢了。

  科技部站下车之后,林汉隆又徒步了差不多十分钟才来到了一间厂房前,厂房门口白底黑漆的挂牌上写着“科技部光学试验厂”。这正是执委会批准新建的光学工业所在地,负责人就是林汉隆。说是光学厂其实就一个车间。

  科技部原本就有好几个空置的车间,林汉隆挑了一个面积合适的,先找建筑公司将内部“装修”了一下,其实就是分隔了下内部空间,安装了若干专用的设备。就着又把机械厂为他制造的机械设备一一安装到位。算是也小有规模。

  车间里没有几个人。光线从靠近屋顶的成排窗户上投射下来。看上去还算明亮。车间里很安静――光学厂现在还没有正式运转,基本上是按照林汉隆的作息时间运行的。林汉隆今天上午参加了工能委的几个会议,讨论技术路线,下午又到机械厂去帮忙解决些问题。忙到差不多三点才结束。然后他才把注意力放到光学厂的工作上。

  走进车间里,他注意到煤气灯的阀门关好了――二天前有个车间的夜班工人早晨下班的时候没有关闭煤气灯的阀门,结果成了《安全通报》上的典型。安全教育果然得常抓不怠才行。(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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